牌面泛着冷光，画有手持天平与宝剑的女神，女神仔细度量着天平的刻度，看上去神情安详。
嘴唇轻启，画中人仿佛默诵着几个单字，白牧一阵晕眩，耳畔响起微弱低语，用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龙语——歇伦字母。
低语仅持续三五秒钟，神秘的咒文却直接在脑海中闪现，并永久烙印在灵魂深处。
待晕眩感退去，纸牌也化作飞灰，白牧检查脑中准备好的法术——神秘咒文已蓄势待发，随时可以脱口而出。
算命女人喃喃自语。“何必呢，不会太勉强吗？”敛起全部纸牌，她目光深注，语气隐含一丝无奈，“这张牌自然能帮你越过某些障碍，不过是利是弊、谁又能肯定？”
白牧默想片刻，再抬头时，算命者的背影已十分模糊，转眼消失在街巷一隅。
右手握着一团飞灰，刚刚的古怪遭遇只剩这点余烬，白牧无畏地衡量着选择带来的机会与重负，不由得重复几遍那只存于往昔岁月中，圣女的名字。
天色渐暗，他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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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让咱们去看看吧！”
“新来的保姆呢？”翻阅着自己的福音书，白牧对怀特的提议心不在焉，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有？”
怀特搓着手说：“不管怎么着，我是拿小东西没办法了！一听说马戏团今晚有公演，就大喊大叫要去看热闹。保姆在家打扫卫生，你别推卸责任，总不能让小东西独自一人去吧？万一被人拐走呢？”
再翻动几页，白牧疲倦地按压着眉骨，“我现在正头疼呢。有人能不通过精神力记忆法术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脑袋里的东西是从哪来......好像面前摆着个盛满贝壳的碟子，食客却不记得自己吃掉了什么古怪玩意儿。”
怀特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你可没告诉我你是个变戏法的！这边和法师塔不一样，光天化日法师最好别在街上乱走。要说起来，海盗可能更容易交上朋友......总之别问我，我对戏法过敏。”
白牧轻呼一口气，抿着嘴唇说：“别介意，也没指望你给出什么建议，只是情况十分古怪，想找个人纾解烦闷罢了。”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一觉，我自己带小东西去看马戏算了。”
“这倒不必，我正想到马戏团看看呢。你说的对，海盗在这边比较受人欢迎。胡思乱想没啥益处，是该出去散散心了。”
“这就好了，我还有些小事要跟你商量。”怀特理所当然地说，“趁你和凯恩那家伙关系暧昧，我想把下城区的商店搬到上边来。”
“关系暧昧？你可真会说话！”白牧把福音书收回口袋，面色不愉道，“上层区会有人白天光顾你那家店铺，对此我表示怀疑。”
“不妨打个赌试试。你该这样想：下城区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混混，等他们坏事做尽，也就搬到上边居住。有没有闲钱和个人品行关系不大，绅士风度在本地属于稀缺资源，我的店绝对生意火爆。”
“有道理。不如先出发再详谈，看马戏的时候也不在乎多听几句没营养的话。”白牧对着落地镜整理下装束，然后跟怀特一起下楼，去接小恶魔前往马戏团。
不用半小时，这几位就一齐抵达下城区的目的地，混入前来游玩的喧闹人流中。
二十几个帐篷大小不一，马术表演所在的帐幕可容纳三百人，而“通灵者”算命的地方仅供两人对坐。
一到现场，白牧就直奔标有“算命”和“通灵”字样的帐幕，可惜很快失望而归。
没见着想要寻觅的神秘女人，他差点被现场强烈的汗臭和香水味儿熏臭过去，此刻只好怅然若、跟着赫丝缇娅小姐乱逛一气。
马戏团驻地坐落于岛上最平坦的土地上，原属一个破败贵族家庭所有。
这家人异想天开，花费巨万克服不少难题，在地形崎岖的山城开辟了一座中型跑马场。
刚开始如此投资尝到不少小甜头，可惜一场马瘟就让债主踏破了门槛，最终土地被低价拍卖给领主，作为从未动工的、岛上广场计划的一部分遭到长期搁置。
马戏团抵达后，经过一番上下疏通，这里便以不值一提的日租金借给他们使用。
大量观众坐在过去遗留的木头看台上，屁股底下的朽木咯咯作响，跳跃喝彩的人们似乎没发现，发黑的木结构随时有陷落之虞。
以北方市镇难得一见的规模，人群络绎不绝地涌入表演现场，看台很快挤满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幼，发出煎锅沸腾时才有的声响。
赫丝缇娅小姐站在高脚凳上，一面嘻嘻哈哈怪笑着，一面观看头戴夸张面具的男人跳舞。
敲打手杖的黄铜握把，白牧无聊地四下张望，寻找怀特的踪迹——只几分钟前，这家伙就消失在下流表演的帐篷门口。
瞧了一会不见人影，他被小姑娘拽到弹珠游戏的场地边，只见众人围观下，一个胖子每次都能巧妙地赢走不少奖品，引起阵阵喝彩和赞叹；不少观众跃跃欲试，也准备一试身手。
小姑娘不作声地看一会，突然对那人大声道：“胖子！你老婆正在耍蛇的帐篷里乱搞呢！还不赶紧看看去！”
胖子几乎跳起来，转身大嚷道：“谁！谁说的！”一见神采飞扬的赫丝缇娅小姐，他立刻心虚地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谁跟你胡说的！”
“团长说，”小恶魔恬着红扑扑的面颊，无辜地眨眨眼，“除你之外，人人都跟她有一手。胖子，‘有一手’是什么意思啊？”
哄笑声中对方涨得满面通红，大叫一声拔腿就跑立刻消失不见了。
小恶魔若无其事地冲白牧说：“大人也真是，说句实话都会脸红。诚实的孩子最讨人喜欢......喜欢我吧，神父哥哥？”
白牧见大量诧异目光在自己和小女孩身上来回游移，不禁有面部抽筋的冲动。
拉着她快行两步，到马术表演的帐篷买两张门票、找个角落的座位窝起来，这才松一口气。
小恶魔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正和旁边的贵妇窃窃私语，后者听得咯咯直笑，不时命仆人递上香甜软糯的栗子糕。
白牧暗下决心，最好尽快联络她的叔叔，把这个小祸害送到别处，留在身边指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看台上方响起齐刷刷的口哨声，跑马场中几只猴子扮演骑手，站在鞍桥上指挥马匹。
人群随猴子脑袋上装饰的长鸟羽前后俯仰，每次动作都带来扑簌的尘灰，整个长坐架发出即将垮塌的响声。
用手杖拢过小恶魔，白牧有意和身侧的木头架子保持距离。
像“峡湾之岛”的其它部分一样，人们抱着朝生暮死的心态投入强烈情绪中难以自拔，对一切后果视而不见。
人数越多，混乱的苗头越难控制，一旦发生乱子下场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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