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煜铖接过碎玉，仔细地观察着。
这玉倒是块好玉，虽然碎了，但玉质湿润触手生温，玉上残留的花纹细腻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好东西。
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玉的断口处有丝丝浸进去的血丝，可见这玉的来历必定不凡。
“想必是靖安王从哪里寻来的吧。”而且极为重要。
不然也不会引来柳尊阳的追杀。
只是他们将柳尊阳杀了，都没有找到这些东西，想必那人现在也颇为着想。
夙煜铖将碎玉放到一旁，对独孤倾儿道：“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好。”
独孤倾儿依言将那卷薄薄的本子展开。
本子不足十页，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借着烛光，独孤倾儿才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她一行一行地看着，下意识地念出声：“宣平三年，王平，贪污十万两被斩；宣平三年，越州赵府灭门案；宣平四年……”一条一条念下来，独孤倾儿脑子里的疑问更深了。
“我爹记这些做什么？”独孤倾儿扬了扬本子。
夙煜铖沉吟不语，片刻后，他将本子接过来自己看。
这上面所记的内容，他大多都听说一些。
其他的不说，这个王平贪污案，当时事发之时他就觉得奇怪。王平这人死板，对礼仪教度最是恪守，就连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足以说明。最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王平死后，抄家时竟然只抄出一大堆破书，屋子里就几件普通的摆设，存银五十两。
这点钱，甚至还不够夙煜铖偶尔一日的花销。
所以他贪污的那十万两，哪去了？
跟之前的宁远一样，都神秘失踪不知去向。
只是当时他身在边境，虽然觉得此事有异，也没有细想，如今再看到，夙煜铖对发现这里面必定有更深的秘密，而且跟他们一直在查的事必定有天大的联系。
夙煜铖想了想，道：“或许，应该敲山震虎一下了。”
……
“太后，大皇子妃已经在外面跪了半日了，您不见见？”太后身边的嬷嬷试探性地提了一嘴，眼睛不停地太后那张年轻却充满疲惫的面容上瞟。
自先帝去逝，皇后变成了太后，以前的太后就成了太皇太后。
说起来也是奇怪，太皇太后那个爱争的性子，这种时候怎么都不像是能够安分下来的，太后都计划着她会在后宫里搅闹不休了，结果这人安安分分的，就呆在自己的慈宁宫里礼佛，哪里都不去。
太后都以为太皇太后是认命了，如今一瞧，这才发现，她哪里是认命，分明是在待时而动。
而这个“时”，就是慕家。
想到早朝时刑部王大人递上来的东西，太后就气得脑壳晕。
“让她跪着！”太后没好气地道，“慕家发生这等大事，哀家不信她半点不知情。现在说来请罪，不过是想让我心软！”
可您不就是心软么，眼神儿都往门口暼了好几次了。嬷嬷在心里暗暗地说着，嘴上却听话地应了声是，退到一旁伺候着不再言语。
事实证明，太后确实心软，到底没舍得这么一个往日里无比疼爱的小辈，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慕婉青进来时，嘴唇都冻紫了。
太后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挥挥手让下人将火盆往慕婉青面前挪了些。
慕婉青受宠若惊地谢恩。
眼瞧着她又要跪下去，太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且说说，今日在朝堂是王大人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慕婉青脸上闪过两丝悲伤。
她道：“母后，儿媳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儿媳私心里是断然不肯相信我爹爹这位两朝老臣，会做出这般见不得光的事情来。可王大人拿出来的证据，儿媳半分都反驳不得。所以儿媳今日来，是来请罪的。”说着她又要跪下。
但太后没许。
她看了看慕婉青，慕婉青这番话发自肺腑，她不是听不出来。
就像当初她的兄长云丞相一般，当时她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
想到这件事情，太后看慕婉青越发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她轻叹一声，道：“罢了，你早便嫁人了，慕府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此事你别怪了，这些日子你便好生呆在大皇子府中，等王大人将此事查实了，你再说话不迟。”
慕婉青闻言，脸色顿时一喜。
紧接着，慕婉青又欲言又止地看了太后一眼。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太后道。
慕婉青立刻道：“儿媳多谢母后开恩，只是儿媳还想求母后一件事情，请母后一定要答应儿媳。”
“什么事值得你现在说？”太后有些不高兴。
她能够不追究慕婉青，就已经是开恩了，她竟然还不满足。
慕婉青像是没有听出来太后的不满一样，立刻应道：“儿媳知道，王大人拿出来的证据如果都属实的话，那慕府必定万劫不复也是罪有应得。但如果不是，还请太后还我慕府的百年声名。毕竟是觊觎皇位的大事，儿媳不得不慎重些。当然，儿媳也会去信，让家父全力配合调查。”
太后还当慕婉青要说什么，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话。
刹那间，她心里的火气顿时散了大半。剩下的那丁点，却是被“觊觎皇位”这四个字勾了起来，当然，这怒火也不是冲着慕婉青去的。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慕婉青的要求。
慕婉青离开后，太后坐在位置上没动。
觊觎皇位……
这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些流言。
其实她知道，夙宸?那性子确实不适合当皇帝，虽然有慕婉青帮衬着，但到底有些不成体统。其实最开始，她与先帝夙煜澹一般，都觉得夙煜铖更适合这个位置，他也可以将大雍发展壮大下去。
但夙煜铖苦辞，她也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如果说夙煜铖只是单纯地反悔了，想要拿回皇位，她自然不会有一点意见。
但若是想要害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那她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太后眼中闪过两分冷意，起身吩咐道：“更衣，去淮王府。”
片刻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皇宫侧门，朝着在淮王府而去。在马车离开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从一旁的巷子里驶了出来，一只青葱似的手轻轻挑开车帘，帘子后露出慕婉青那张温柔婉约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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