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会馆，顶楼音乐餐厅包厢中围坐着四个装着各异的男人，有人身披亮色像只花孔雀，有人西服领结好似一本正经，有人一身黑亮皮衣外套宛若一方校霸，还有人随意一套灰系风衣衬得清贵高级。
只见他们面前的餐桌上摆着道道金盘乘装的菜品，以肉质肥美的澳门龙虾为中心，依次散开一系列深海鱼刺身，外衬一人一只汤汁浓郁的海参、一盘新西兰进口原切牛排，以及一碗清新可口的鱼子酱沙拉。
若是姜双烟在场，一定会给这餐饭冠上一个假富贵的名头。
“小贺，你这会馆开得挺不错啊，楼下是莺莺燕舞的娱乐场所，楼上又是安静舒适的高级餐厅。客人玩累了就上来坐坐，挺有商业头脑啊！”
何边贺一边吃着盘中隐隐带点血色的厚切牛排一边四处打量，目光一个劲往窗外望去，满脸望眼欲穿，很明显是想透过窗子看看楼下的热闹景象。
贺全溃一听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手中金光闪闪的刀叉一撂，痞气一笑：“我还打算在地下增设一个清吧，要是何大少爷有空，可以常来玩。”
“那你得给我办个终身黑钻会员了，我必定是常客。”
“当然。”
漫不经意拉完这边的生意，贺全溃便将话头转向另一头安静吃饭的两人。
“那你们呢，要不要也办个会员？”
乍一听，语气极其僵硬，不像是在拉客，反倒像是在约架。
反而是一旁的准注册会员何边贺更会拉生意，“那么有意思的会馆，两位公子哥当真不和小弟一起来玩玩？”
这一番话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极像古时在外揽客的老鸨所言，要是再配上些丝巾动作，那绝对就是老鸨本鸨。
祁待抬眼瞥他一眼，一声没吭，转而低头接着细嚼慢咽。
何边贺也不敢勉强他，立刻就将视线转向宁振源，尚未多问就听对方道：“以我的身份来看，并不适合经常出入这类场所，得给学生做个表率。”
听到这话，何边贺立马笑出了声：“老宁啊，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啊。你都和我们一起出入多少不适合年轻教授出入的场所了，现在才良心发现，有点晚吧？”
宁振源笑眯眯看他：“我那是给老祁面子，和你什么关系?”
“……”
包厢中的气氛在小吵小闹之后渐趋严肃。
此次他们相聚在此，也不仅仅只是闲得发慌来吃个饭开个玩笑，最主要还是为了商讨祁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家庭政变。
虽说每个大家族内部都有一本难唱的经，但他们自家的经哪比得上祁家的经有趣？
其实他们也挺好奇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人究竟会产生什么古怪心理，可惜就是碍于某人的气场迟迟不敢开口。
“最近有风头说祁老快不行了，真的假的？”宁振源最先开口询问。
祁待垂眼回了条信息才答：“不清楚。但老爷子近来确实有退位的想法。”
“退位？”何边贺出声啧了好一阵，“你家不愧是上古家族，连上世纪的词都能搬出来用！等等——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文皱皱了，难不成……姜双烟就喜欢这一款？”
“少扯别的。”宁振源不满他出言打断，一字一句都在谴责，“还有啊，何大少爷，那个词叫文绉绉。有时间调侃文化人，倒不如去好好看看字典学学拼音升降调。”
再次被怼的何边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语文就不好。”
“呵呵，你那是除了数学物理什么都不好。”
“……”
此时，贺全溃正低头翻看网上风头正盛的舆论。
他将微博上早已出了名的疯癫三部曲摆到当事人祁待眼前，“这事十成十是祁停干的，你打算怎么处理？”
祁待淡眼一扫，“没什么好处理的，等过些日子自然而然就淡下去了。”
“你不怕这些舆论影响到公司和旗下艺人？”
“不过就是些网友自娱自乐的产物，对公司资源影响不大，对发展更构不成问题。娱乐圈里大多都是明眼人，你见过哪个资本家因为黑料缠身破产的？他们最多就是引导引导舆论，娱乐圈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也不缺我这一两件。”
“有道理。”贺全溃思索过后应声点头。
然而，宁振源却不认同祁待的说法：“你心里分明清楚，祁老会在后天晚宴上宣布自己退位让贤这件事，到时候你们家的产业分割也会明确下来，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的形象，能从中获利多少？”
“其他家族不如你们家封建，并不会认准什么嫡出长孙的身份地位。他们对你的能力本就不看好，再加上眼下黑料缠身，即便当下不说什么，日后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你若真拿下那些产业，日后也免不了与那些老顽头打交道，名声这些你不在意，却有不少人在意。”
“是吗。”祁待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你以为他们当真是因为清高才在意这些的，只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也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名上。”
宁振源眉间一锁：“可现在祁停已获得不少称誉，就算是阿谀奉承，成效也不小。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实际上，宁振源的这一番话已然藏了许久。
从前他一直都以为祁待隐藏光芒野心是为日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所打下的遮掩，但近些年来，他逐渐开始看不透他。
明明眼下正是巩固名声展露锋芒的时刻，他却选择安于现状，对那些流言不闻不问。
似乎他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祁家那点家产一般。
他知道祁待一直都对祁家那套老掉牙的规矩嗤以鼻息，也清楚他因为父母的事情始终对祁家心怀芥蒂。尽管这些年来祁老如何示好，他都无动于衷，心情好了或许还能冒出一两个字，可要是心情不佳，冷着一张脸便是最平淡的处理方式。
宁振源心里很清楚，正如网上所传，祁待确确实实心怀不满有过报复的念头，也确确实实因为少时的不公经历而针对祁家。
甚至一开始，也确确实实就是抱着棋子的心理看待姜双烟的……
可后来，一切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眼下，祁待并未就这件事给出任何答复，他仅提了提唇角，笑意淡到难以捕捉。
最终，宁振源也只能浅浅吐出一口气，再提了一句：“现在网上还有不少人劝姜双烟远离你，这样你也不在意？”
闻言，揣着一张雕塑脸的祁待终究有了别的动作。
他放下酒杯微抬眼帘，无尽暗沉的眸光中影影绰绰挂上些暖意，同样，也显出些涩意。
“别人信不信我无关紧要。”他淡淡一笑，随手点开刚登上热搜界面的采访视频，一眼就看见里面某个小姑娘漫不经心的笑，以及她张扬肆意的言语。
视频尽头是祁待一句染了温度的话，“她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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