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冥三界,唇齿相依,紧密相连。
但三界庞大无尽,时空交杂,各自自成一体。无数生灵,在其间生、老、病、死、入转生。
为了三界安定,上古各族首领在千年前立下血誓,要让三界诸人各司其职,好使得各族之间少些干扰、纠缠。
嘴唇和牙齿还会有磕绊呢。距离产生美,总是没错的。
人间地界上的事,平时向来是驻扎人间的土地仙们管得多些。这合理得很:大地孕育人间万物。因此土地的功德浩大,对人而言犹如身生父母,也受人的供养。
土地仙的神力是从人间供养中来,自然也呕心沥血关照着人间。一旦得了土地仙格,就是天注定地要护卫乡里,福泽万民。
世人将他们称为土地公,也是格外显出了亲切、尊敬的意思。
钱塘郡是人间一等一的繁华地,近年来又人丁兴旺,在此时已经有了七位土地仙。这七位都是当地品德完满的老者们逝后成仙,是出了名的慈爱祥和,事必躬亲,因此也很得当地精怪的尊重。
有他们坐镇,钱塘郡中已经百年都没有出过恶鬼、恶妖伤人的事情。
璞之一向不大操心郡中的精怪之事,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在。
因此火狐这句话一出来,真是晴天里的一道霹雳,将璞之打得脑中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钱塘的地界上,竟然少了五位堂堂的福德正神!没了土地仙的护佑,如今的钱塘与门户大开有何两样?
璞之双手冰凉,扶着手边的青石桌子,一边咬着牙,慢慢问说,“不见?钱塘土地仙,生于斯,长于斯,成仙于斯。钱塘在,土地仙在。能不见去哪里?”
火狐惨白着脸不敢回话。一众精怪,也都吓得默然无声。
良久,蛟精才低声说,“钱塘郡东盐官县的土地仙,三月里救下了我老母。他…被凶兽重伤后胁去,我再也未曾见过。”
盐官县是钱塘江入海口之处,蛟精因此熟悉。
那么剩下的几位土地,十有八九也是被凶兽押着了。璞之听得头痛欲裂,再也站立不住,一言不发,坐了下来。
院中的精怪们,也都不敢再说话,一个个垂头丧气,惨白着脸。
他们这半年来疲于奔命、东躲西藏,又见多了惨事,早已成了惊恐之鸟。今天远远看见蓬莱印的光芒,真是如同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了绿洲一般。
但他们也知道,眼前的小仙人年纪又小,转生来人间时也是静悄悄地没露一丝风声,显然走的不是降妖伏魔、大杀四方的那条路子。只怕是哪位大神的弟子,下来历练的。
这么大的事,一声预告都没有就直接求到了她面前,说句强人所难都算是轻的。精怪中有好几个年岁大些的,都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有些惭愧不安。
一片静默中,璞之终于开口说,“此事非同小可,却无人来管,就很有些古怪。你们先细细将这凶兽的特征说来,蛛丝马迹,都不可漏过。”
火狐就首先开口,说,“那凶兽行动迅速无比,追逐时,常常幻化成一道黑气。我天生躲藏闪躲极强,罕有敌手,却也差点没有逃开去。”
蛟精则恨恨地说,“吾记得,那凶兽路过之处,常常伴有延绵不绝的哀哭之声。只怕是那凶兽喜爱折磨精怪,因此他们死前,忍不住大声哭嚎。”
这时白鹤精突然开口,说,“他却不是每日都来郡中的。”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他。
白鹤精点点头,一脸确定地道,“你们没发现么?那凶兽,只有每月的下弦月时才现身。我因为悲痛于郡中的惨事,把每次的死伤都写成了一篇诔文,用来凭吊族类。”
他就慢吞吞从手中变出一摞文书来,小心翼翼地摊在了众人面前。
璞之一看,字果然不错,有一两分她爹的意思。
这六篇诔文,洋洋洒洒,字字血泪,果然将死于凶兽之手的钱塘精怪细细记录了下来。看每篇诔文开篇处记录的日子,正是当月的下弦月时。
果然众人拾柴火焰高!璞之赞道,“你不错!”
被书圣的女儿夸奖了,白鹤精精神一振。
行动迅速、黑气绕体、爱听精怪哭嚎、又总踩着时辰来郡中作恶。不但如此,还能将五位土地仙重伤带走。
人间来了这样的凶兽,居然到了现在才被捅出来?一方的福德正神不见了,也无人来问?
璞之越想越觉得古怪,沉吟说,“我如今身无灵力,师父又下了禁制,等闲无法与蓬莱通信。九日后是蓬莱仙岛现形之日,我将去东海边。在此之前,各位就先住在我王府之中,免得节外生枝。”
蓬莱三仙岛隐在东海上方几千里之高的虚空之中,以法术屏障与外界隔绝。与蓬莱有缘者,能偶然看见仙岛现形,并向蓬莱仙人祈愿。
听璞之这言下之意,就是愿意出手帮忙了!火狐等人大喜过望,连声道,“小仙人,不论成与不成,你今日的恩情,我等永世都不会忘记!”
王紹在一边听了,面如寒霜。他摇了摇头,把女儿牵到自己身后,只对诸精怪说,“此事不可。诸位尽管在我家住下,便是住一辈子,我也乐意之至。但我断断不会让小女涉险。小女今年还未满十六,不但身无灵力,还患有喘疾,实在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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