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不让说！快进去接待吧！”陆卫东望着三人无奈道。
娄父最先回过神来了，他急忙小跑着去商品区了。
娄父以最热情表情，最卑微的姿态朝曾副参谋长打了招呼，开始充当解说员，讲解这里每一个商品。
娄母也急忙跑过去陪笑着，她态度也放的很低。
这一幕让娄晓娥感到面红耳赤，她偷偷看了一眼陆卫东，见陆卫东没有露出一丝鄙视之色。
娄晓娥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朝陆卫东低声苦笑道：“让你见笑了！我父母就是这样的性格。”
“明白！”陆卫东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商人出身嘛，一个字利字当头，就算是穿上皇帝的新装，骨子内改不了的铜臭味。
这不是陆卫东愤青，而是社会丛林法则的一丝体现。
曾副参谋长逛了一圈，最后相中了一个幸福二代牌子相机。
幸福牌相机是津市照相机厂制造，是最早的国产制造牌子之一。
早在四年前，幸福牌相机大规模生产了上万台。
曾副参谋长相中的相机有九成五新，外表像新的一般，让他感到非常满意。
六一儿童节到了，他准备把这相机当做礼物送给小孙子。
没办法！这孩子纠缠了他很久了！让他很头疼！
“多少？”曾副参谋长看向娄父问道。
“这……不多。老先生，你给多少就行！”娄父急忙陪笑道。
曾副参谋长听了顿时不悦了，他转头朝远处陆卫东望来，见陆卫东正远远地注视着这里一举一动，曾副参谋长立即招手，示意陆卫东过来。
陆卫东急忙跑了过来，曾副参谋长朝陆卫东训斥道：“嘴巴不严，怎么能让人放心？万一被敌人钻了空子，你陆卫东可要输了人生。”
陆卫东听了顿时有些心虚了，他急忙笑着解释道：“领导，我可没有告诉大家你的身份，我就说你老是领导，眼下，谁不知道领导后面跟着勤务员呢？”
“呵呵！原来是我的错了！得了！我看明白了，人民群众的双眼还是雪亮的。”曾副参谋长微微点头自嘲一番，便转头看向不知所措的娄父，淡淡笑道：“你这同志思想要不得，碰到领导就这样，我问你，如果我是普通人呢？是不是立即原形毕露？多要点钱？”
“不！不！领导你老误会了！误会了！”娄父听了这话，立即吓得额头冷汗冒了出来，他连连认真摆手道。
娄母也花容失色，讷讷不敢言。
背后的娄晓娥见场面忽然僵持了，她立即暗中捏了陆卫东的手臂，朝陆卫东使了个眼色。
陆卫东置若罔闻一般，他没有理会娄晓娥的小动作，接过娄父话茬，笑着道：“领导，他家的店明天才开业。眼下，还没有标价格呢！这就怪他准备不妥当，准备不认真，这是教训啊！”
“小陆说得对！为人民服务不能只放在口上，而是要落到实处来。”曾副参谋长连连点头道。
陆卫东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让曾副参谋长脸色缓和下来了。
他瞅着娄父重新问道：“多少？”
娄父急忙弯身赔笑注视着曾副参谋长表情变化，他结结巴巴道：“就……！就五元！”
这相机两年前已经停产，当时售价是36元，外加工业卷。
眼下虽然是二手，不过外表九成五新，娄父要五元，简直是白送一般。
“哦？……伱这同志……。”曾副参谋长脸色有些不悦了。
娄父吓了一跳，立即道：“这……就六元。我们……我们店开业优惠，开业优惠。”末了，娄父想到借口，他立即赔笑连连道。
曾副参谋长顿时眉头紧皱起来，他瞅着娄父严肃道：“你这同志还是觉悟低啊！难道我们做领导岂会是果党那些人？眼下是新社会，过去的那一套，我们坚决作斗争的。所以，不要害怕领导，本本分分的做你的生意，一定要把为人民服务做到实处。可明白？”
“明白！明白！”娄父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这一刻，他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
眼下，虽然娄父不知道眼前老人职位，不过，从老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琢磨，这一定是军中某个领导。
这从血海杀出来的军中将领，给娄父一万个胆子来，也不敢得罪了半分。
曾副参谋长教训了娄父，随后转头朝旁边秘书吩咐道：“把钱都掏出来，给人家。”
秘书急忙从衣兜掏出一张一张钞票来，只有一张大团结，剩余的都是一元，五角，二角，一角的，一叠一叠的，共五叠。
“二十五元！你瞅瞅！”秘书递给娄父道。
看着这五叠钱，中年的娄父这一刻感到钱烫手了。
这仿佛不是钱，而是一把火！
让娄父迟迟不敢伸手去接，他额头冷汗蹭蹭的往外冒，眼下虽然是五月底的仲夏，然而，他全身冷汗还是止不住往下流。
这钱多吗？
不，在他高光时候，连一碗饭钱都不值。
可是，娄父能从这叠钱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不，准确的说是一股光明正大的正义之气！
这股力量隐藏在这一叠票中。
隐藏在一元，五角等等这些破皱纸票上。
这些纸票虽然不美观，可是，代表了眼下最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让娄父深有感触，它打走了日寇，掀翻了果党，工农从此站立起来了。
“怎么？不够？”秘书见娄父迟迟不接，皱眉道。
“不！不！太多了！太多了！”娄父吓了一跳急忙苦笑道。
“到底多少，你说个数？”秘书不悦道。
“这……。”娄父擦了一把额头冷汗，他急忙朝陆卫东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一刻，他怕了！
不敢少要，更不敢多要！
陆卫东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这娄父简直是给后世的大资本家丢脸啊！
瞧瞧后来马某人之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咳咳！这相机三年前售价三十六，不过，已经停产了，坏了不好维修，又是二手旧的，所以，价值应该减半，另外，更重要的是没有配件，没有包装，再减去八元，算下来，十元左右吧！”陆卫东一口气说了很多缺点，给了参考价格。
娄父急忙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这相机缺点就是多。”
曾副参谋长听了，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了。
他瞪了一眼陆卫东，摇头道：“算了！我老头子懒得与你计较。”说完，他示意秘书给钱。
秘书把那张大团结递给娄父。
娄父这才小心翼翼接过来，连连弯身感谢道：“感谢！感谢领导！”
这一刻，娄父仿佛是一名卑微的打工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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