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老师。”
聂臻明很快就在众人中找到了亨利，随即大步走来。
亨利不同于在学堂穿的白大褂，今天穿的虽然也是白色，却是西服，下身穿的黑色裤子，手脱高脚杯，里面有猩红液体流转，如此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京师学堂的教师。
寻声转头看过来，发现是白天邀请的聂臻明，至于林惠韵自然被认为是女伴。
“聂，法兰西欢迎你！”
两人先是来个大拥抱，亨利还想抱一下林惠韵，被聂臻明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亨利老师，这里可不是真正的法兰西。”聂臻明抬手拦下对方的行为，笑而不语地淡淡说道。
亨利眉宇间露出一丝不爽，但很快便恢复正常，笑着说道：“在这里直接说我名字就行，职业头衔就免了，现在可是我的个人时间。”
“当然可以，亨利先生，我们的座位呢？”
“早为你们准备好了。”
三人落座，就坐在环形护栏旁边，视野够宽阔，令人很自然的就能放松下来。
聂臻明介绍道：“这是林惠韵，也听过您的课。”
闻言，亨利恍然点头道：“难怪看着有点儿眼熟，你好，美丽的林小姐。”
林惠韵听不懂法语，但她明白对方的意思，眼珠一转，举起酒杯用俄语说道：“为了健康。”
亨利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收回手，同样举起酒杯说了句：“为了健康！”
聂臻明讶异地问道：“亨利，你懂俄语？”
亨利笑着说道：“别这副表情，法兰西可不是你们故步自封的‘天朝上国’。”
林惠韵接话道：“所以，我们正在改变她！”
话落，亨利似有深意地看着她，然后将酒杯放下，从怀兜里取出一张明信片推给两人。
上面印着：慧能居士。
聂臻明不解地说道：“道士名片？别告诉我，你已经背弃了你们的圣父。”
亨利晃着酒杯，上身后仰倚靠着让自己处于最舒坦的状态，淡淡讲道：“名片的主人是个大人物，但他腿瘸了，需要你去给看看病。”
聂臻明表情古怪地说道：“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说得是真的，这病只有你、你们两个能治好。”亨利手指向林惠韵缓缓说道。
聂臻明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问道：“你是说美人计吗？”
林惠韵淡淡的道：“那他另一条腿也会瘸掉的，我保证！”
亨利将酒杯放下来，认真地说道：“我邀请你们来这里，一部分原因是聂，你的课堂表现非常优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进步人士，不像那些摇头晃脑的什么举子，又或是那些混日子来的八旗子女。”
聂臻明问道：“我想知道另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当然，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亨利说着站起身，显然是不想继续往下聊了。
“明天上午11点整，你去香山寺找他，记得一定要准时。”
聂臻明和林惠韵对视一眼，后者忍不住问道：“去找他的话，他能带给我什么呢？”
亨利摇头道：“我对圣父发誓，我只是个传话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找你们过去看病，我想这个‘病’一定很重！”
“就这样，我去会几个朋友，你们可以在这里随便走走，法兰西的大门为你们敞开。”
聂臻明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道：“好的，但愿你的朋友不是那什么居士，否则我就去教堂找神父告你一个信仰不忠的状。”
待亨利离开后，两人便在这环形的连廊慢慢走着，不时拿起一两块甜点。
聂臻明问道：“你对名片的主人怎么看？”
“神秘、强大。”
林惠韵轻声细语的道，又抿了口杯中红酒，别的不说，这酒量绝对是有的，比聂臻明强多了。
聂臻明点点头深以为然，走到楼梯口位置时，忽地看到一个熟悉面孔。
棕色的格子西装，短发，眉清目秀，手巾袋插着深灰色手巾，红艳艳的领结显得浪里浪气。
“袁克文？”
“咦！臻明兄？惠韵姐？”
“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三个人三张嘴，问出相同的问题，一时间三人不禁都愣住了。
聂臻明的目光落在对方头顶，惊疑地问道：“你辫子呢？”
袁克文微微一愣，随即释然笑道：“那东西忒别扭，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我前年就给剪掉了！”
“那你在学堂时……”
袁克文得意洋洋地说道：“戴的假辫子喽，咱呀要紧跟潮流，我可听说了，各省的人都在剪辫子，知府衙门拦都拦不住！”
聂臻明瞧着看过来的目光，眼角微微抽动两下，轻咳一声说道：“这种话就别大声说了，眼下这里还是清政府说了算，当心拿你去问罪。”
袁克文对此则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大咧咧地说道：“没事，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哦，因为你爹是新军大统领？”林惠韵冷不丁地来了句，然后便观察其面部表情。
袁克文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丝疑惑，似乎在说：他们俩怎么知道我爹是谁的呢？再然后确认着问道：“你们……都知道啦？”
聂臻明和林惠韵对视一眼，前者点头道：“嗯，都知道，你这尊佛爷可比宫里那个顽童金贵多了。”
“嘘！”
袁克文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朝四下里观望，压低声音说道：“此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来，这边说。”
三人来到僻静的角落，袁克文这才放心地说道：“跟你们说，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闻言，聂臻明瞪大了眼睛。
袁克文接着说道：“方冰妍，京师学堂公认的校花，大……校花！你们明白了吗？”
聂臻明和林惠韵默然摇头。
袁克文拍手急道：“就是说，我，袁克文，我可是家最受宠的一个，就连婚姻大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主，你们明白了？”
聂臻明和林惠韵再次摇头。
袁克文不嫌麻烦地接着解释道：“我有个哥哥，大哥，嫡长子。”
这货在说‘嫡长子’的时候竟然会往周围瞄一眼，似乎怕妄议此事传到老爹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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