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谈理想弟子放空炮 迎检查巫校献奇策
上篇留话说这回开始要改邪归正，写些正经事儿，实乃作者情急失智塞责之语。不过既已经夸下口来，总得转一转笔调方好。只是什么才能算作正经事呢？本书中既没有明君贤臣，也没有孝子烈妇，只有几个在山沟沟摸爬的小学老师，要说他们的正经事，只能是教书了。所以本回且从杜玉磊先生布置的一道作文题开篇。
这道作文题是人教版小学语文第十册第四单元一篇习作，题目是真正的老生常谈——《我的理想……》。因为布置得仓促，没来得及辅导，收上来发现，全班九人中八个的理想是当科学家或发明家。杜玉磊知道这次作文失败了。
第二天进课堂，杜玉磊笑得比平时夸张：“各位未来的科学家、发明家好！”孩子们听老师这话先是一懵，继而有人意识到可能跟昨天的作文有关，开始不安起来。“怎么了，”玉磊笑道：“你们作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大梁道：“作文是作文哩。”杜玉磊道：“作文是作文那就不用作文了。”这话太绕口。小倩问：“老师，‘什么作文不是作文’？听不懂。”杜玉磊道：“老师经常强调，一篇好作文的重要标志是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大梁刚才‘作文是作文’的意思就是作文不能等同实际；我的意思是如果作文只是为了交差，完全脱离现实，这样的作文没有意义，可以不用作了。”巫佳香道：“杜老师，您是说我们这次的作文不好么？”“可以这样说，”杜玉磊道，“更确切地说是大部分同学写的理想没有切合实际。”
“理想本来就不是现实啊，”小良道，“从三年级起写这篇作文，老师都是教导我们长大要当科学家、发明家，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小良的话杜玉磊想起那天傍晚同事们关于理想的交谈，不能不说是个莫大的讽刺：老师自己尽可以如桑丘一样世俗，却不妨碍他们教育学生要有堂吉诃德那般崇高的理想。
“理想不等同现实，但也不能与现实完全割裂。太空洞的理想等于没有理想。据杜老师所知，全世界科学家、发明家在人群中的比例不足十万分之一，而我们班九个同学就有八个长大要当科学家、发明家，这种‘理想’实现的可能有多少呢？”同学们听了这话开始低头不语。
“‘做对社会有用的人’这话不错，但不是只有科学家、发明家才是对社会有用的人。你们想想，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整天思考宇宙的秘密、生命的起源，没人到田里种庄稼，没人到工厂生产，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小倩道：“大家都得饿死、冻死。”同学们都笑了。
“就是这个道理。”杜玉磊接着道，“所以，只要遵纪守法、自食其力，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一位哲学家搭乘一个渔夫的小船过河。行船之际，这位哲学家向渔夫问道：‘你懂亚里士多德吗？’渔夫回答：‘不懂。’哲学家叹道：‘真遗憾！那你等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哲学家再问：‘你懂得柏拉图吗？’渔夫回答：‘不懂。’哲学家又叹道：‘那你剩下的生命又失去了一半。’”
杜玉磊先跟同学们解释了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接着讲：
“这时，水面上刮起一阵狂风，把小船掀翻了。渔夫和哲学家都掉进了水里。渔夫向哲学家喊道：‘先生，你会游泳吗？’哲学家回答说：‘不会。’渔夫非常遗憾地说：‘那你就要失去整个生命了！’”
小良道：“老师，您的意思是研究哲学不如学习游泳重要吗？”
“当然不是。老师只是告诉你们，世界上不同的知识技能和掌握这些知识技能的不同的人，不存在谁更有价值的问题——就像一棵大树，我们不能区进行分光合作用的树叶和吸收水分矿物的树根谁更重要。”
巫成凤道：“杜老师，那我们的理想该是什么呢？”
“这我可不能替你们做主。”杜玉磊笑道：“你将来想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你的理想。”
“我长大想开拖拉机。”大梁道。
杜玉磊道：“哦，为什么？”
“坳村只有一辆拖拉机，每次赶圩都不够坐人；而且九指叔技术不好，都翻两次山沟了。”
巫成凤道：“我长大了想做个裁缝师傅。”
巫佳宏道：“我的理想是过年有一套新衣服。”
“小山，你呢？”杜玉磊见他总不开口，特意点名，等了一刻，见他还不愿说，又鼓励道，“同学之间，说什么都没关系的。”
小山这才嗫嚅着道：“我长大想当村干部。”
杜玉磊笑了：“大梁和成凤的所谓‘理想’，不如叫‘未来的打算’更合适些；佳宏的就只能称为小小的愿望了；小山的勉强可以算是理想。看来问题又到了另一个极端。理想不能太不现实，但也不能太现实啊。它必须是经过努力才能实现的，比较长远的人生目标。小倩同学这篇就不错，我们请她念一遍，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启发。”
“是念您修改过的吗？”小倩站起来问，见老师点头，开始念道，“《我的理想——走出大山》。我的家乡坳村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村前是一片小小的田野，四面是高高的群山，头顶是窄窄的天空。从小，我就觉得它很丑陋；但杜老师说，它不丑陋，还很美，只是太闭塞，遮住了你们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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