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山愤怒的去上房，找到赵氏，目眦欲裂道：“为何不给我娘请大夫！我说了我去借钱，我来还钱！”
赵氏白了他一眼，道：“你怕是忘了你娘抛弃咱们全家逃跑的事情了吧？就这么个吃货，救活了以后，得吃咱们多少粮食？还不如死了干净！”
杨二山脑子嗡嗡响，两个月前，曹小雪濒死的时候，祖母怎么说的来着？
“就那么个赔钱货，病死了干净，省下药钱了！”
所以，在祖母眼里，自己的母亲和曹小雪并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那他呢？
他是不是与杨石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将希望寄托于祖父，雨季来了之后找不到活，杨除夕干脆不去等活了，改为回来种地，所以今日也在。
“祖父！您倒是说句！”杨二山紧紧盯着杨除夕。
杨除夕坐在小板凳上抽旱烟，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
“祖父！如此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怎么能装聋作哑！”杨二山催促。
杨除夕哀叹了一声，道：“家里事情，听你祖母的！”
这句话，无疑是不愿意花钱救治赖氏。
杨二山后退几步，重重坐在地上。
这一刻，他看到的祖父祖母，是怪兽，没有感情的怪兽！
赵氏伸手要来扶他，道：“你是孩子，分不清轻重，就算是借到了钱，也要先把你爹从牢里捞出来！”
“啊——”
杨二山大叫一声，推开赵氏的手，飞奔了出去。
他要去请大夫！
赵氏被杨二山推得趔趄，在他身后怒道：“反了天了你！还以为你是老杨家唯一的读书人呢！我告诉你，家里没钱了，也供不起你读书了！打今日起，给我种地去！”
当初以为杨二山是个读书的料，全家的富裕银子都花在这个孙子身上，就指望着有一日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想到这个孙子不但被学院开除了，还这么不识好歹。
杨二山一路跑到丁家村，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夫，可大夫却不愿意来。因为今早上出诊杨家给的钱太少了。
三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杨二山想要拖着大夫去，可大夫家的大块头儿子一把就将他丢出了门外。
雨季的雨说来就来，杨二山浑身淋透了，可他却并不找地方避雨，而是跌跌撞撞走在去县城的路上。
他要去找杨慕，做最后的努力！
……
当杨慕忙完了火锅店，已经是晚饭时分。
因为糕点铺子和火锅店是隔壁，所以杨慕在经过金慧珠同意后，在后院的院墙上开了个小门，方便两边进出。
小皮从小门过来，道：“东家，你堂弟来了，跪在咱们店门口，非说要见你！”
杨慕看了看院子里的雨，叹了口气，道：“叫他进来吧。”
林啸从厢房出来，站在她身边，问：“你心软了？”
杨慕微微摇头，道：“他们本就与我没有血缘，何来心软？只是杨二山从来没有欺负过石头，我……想给石头留条后路罢了。”
林啸仔细瞧了瞧她，有些不明白。
眼前女子打架的时候，是个顾前不顾后的性子，否则也不可能低阶反杀了高阶，那是不要命的打法。
可平日里，她却总喜欢留后路。
这样矛盾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杨二山很快被小皮带了进来。
杨慕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问：“出了什么事？”
杨二山十分萎靡，一五一十将家里的事情说了，之后忽然跪了下来，哭道：“二姐，求你，救救我娘！若是你不借我钱也行，我，我卖给你，给你干活！”
林啸负手站在那里，看着杨慕做决定。
杨慕却是回看了他一眼，之后走过去，站在杨二山面前，道：“钱，我借给你，但是你要给我写借条。”
杨二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今日处处碰壁，昔日同窗奚落他，祖母又是个不管死活的。
他原本以为，二姐会买下他，之后羞辱他，虐待他。
没想到，竟然是借钱给他！
他感激的磕头道：“多谢二姐。”眼泪争先恐后的流了下来，这一刻，杨二山觉得，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姐，远远要比祖母对她更有情谊。
杨二山亲手写了一张借条，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并且主动在最后加了一条，若是十年之内无法还清借款，自愿卖身为奴。
林啸看着那一句话，看杨二山的眼神微微变得柔和了些。
杨慕道：“三百两银子还是给你现银吧，这个时辰，银票不好兑现。”
周大壮噘着嘴，一脸不满意的把一包银子抱过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杨二山微微尴尬的收起银子，道：“二姐，我这辈子都记着你的救父母之恩。”
说完话，他便匆匆跑走了。
林啸看着早已没有人的门口，道：“虽然不至于养虎为患，可若是做了东郭先生，也不是什么乐事。”
杨慕点头，道：“所以，他加上那句话，我才给他银子。这十年，他若是敢恩将仇报，我便让他永远还不了我银子。”
林啸顿了一下，随后乐了，摇头道：“原本我还担忧你回到京城护国公府会被后院的那些女子欺负。看来，我的担忧有些多余呀。”
杨慕挺起自己的小胸膛，道：“那是，我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聪明！”
……
火锅店开张的这日，简直是白云县有史以来最牛开张典礼。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招朋唤友的来试吃，连杭县令都穿了便服前来恭贺。
杭秋荣偷偷告诉杨慕，为了给她捧场，他爹和他娘申请了好多银子，就是为了请衙门的同僚来大吃三日。
金会长带着商会的人也来了，这小店铺一下就人满为患，急得王婶子直擦汗。
“慕丫头，这可咋整？”
杨慕不急不慌，道：“前几日写的号码牌呢？拿出来，发号，排队！”
王婶子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把这个小牌牌忘了！”
她忙去柜台里取了号码牌，招呼伙计给没座位的顾客分发。
看着满座高鹏，杨慕不禁感叹，当你自身强悍的时候，不必做太多事情，自然有人捧场；可当你自己身弱小的时候，就会像杨二山一样，处处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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