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看上去此时此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像路边随处可见下班之后聚在一起畅饮闲聊的路人。
和身为黑道的蛇岐八家不同，这帮人看上去比他们要幸福快乐许多。
这让源稚生不禁感到有些羡慕。
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不再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会不会有机会去法国海滩边上摆个摊卖防晒霜什么的。
“如何？源君。”
似乎是看出了源稚生眼里的疑惑，孙浩然从酒局中脱身，让工具人苏恩曦暂时陪宝儿姐喝酒，端着酒杯坐在源稚生身边，澹澹的问着对方的感受，“是不是对我们稍微了解了一些？”
“算是吧……”源稚生微微感慨着，“原来我们都是一样啊……”
“当然，只要是深处黑暗的人，都是这样。”
孙浩然澹澹的回答着，“我们生来就注定摆脱不了这边世界的‘漩涡’，一直向往着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同。只是我们稍微比你们幸运一些，至少在工作之余，还能短暂的体验一下那种平凡的感觉。”
“真让人羡慕。”源稚生呵呵笑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们一开始来这边真的毫无恶意。”
孙浩然笑着看着源稚生，目光带着真诚。
“额……”源稚生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愣神，不过很快他又警惕起来。
鬼才信啊！
“你会怀疑也很正常。”
孙浩然无奈的笑着，“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下马威那些其实只是上头的命令，毕竟咱们之间咱们算也算是世仇是吧？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
闻言，源稚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因为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毕竟自己身上确实流淌着罪恶之血。
而且他估摸着自己要是敢说出什么‘那是先祖们干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这类的话，保不准眼前这个男人站起来就是一个大逼兜招呼过来了。
“还有之后的事情，其实也不完全是我们的错，”孙浩然见源稚生沉默不语，继续说道，“你想啊，要是你们不配合给我们搭建‘舞台’，我们根本没法表演是吧？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街头斗殴那也是双方共同的责任，大家都有错，是吧？”
“……”
来了来了，源稚生嘴角一阵抽搐。
他对这个男人的不要脸程度已经心服口服，关键是对方每次说的道理他还真特么一个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要是张楚岚知道此刻源稚生的感慨，估计会表示‘这我熟’。他自己是江湖人称‘不摇碧莲’的贱人，但自从见识过大哥的各种骚操作之后，他自愧弗如如果‘贱道’有圣，那么这一位才是当之无愧的‘贱圣’！毕竟就连在学院的时候他和芬格尔两人联手都斗不过。
“既然大家都有错，那么就这事儿咱们就一笔带过，来，敬你一杯。”
在源稚生一阵无语的目光中，孙浩然举起酒杯。
砰。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否认真的想要和解，但此刻双方毕竟明面上表示要通力合作，源稚生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这帮家伙可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么？那好吧，就像老爹交代的一样，接下来他会谨慎行事，不再给这伙人发难的机会。
“我说你啊……”
看着源稚生依旧是一副警惕的模样，孙浩然无奈的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用这么警惕我吧？都说了我没有恶意的，虽然上面那帮家伙的确巴不得啪啪啪把你们的脸都打肿，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并是不那种不讲情面的人。”
那什么才叫不讲情面的人呢？源稚生目光里满是质疑。
这个男人自从来了这边之后……和他们讲过情面么？
额……好像还真有？
至少在面对绘梨衣的时候对方似乎并没有起任何冲突，甚至两人聊得还挺不错？
好吧，绘梨衣算不得数，毕竟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罢了，哪个大男人会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
不过从这一面来看……眼前这个家伙似乎还真不算什么坏人。
可恶……源稚生总感觉自己好像被眼前这个男人给绕进去了，明明是个很让人讨厌的家伙，他竟然开始自己为对方开脱起来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与我为敌。”
孙浩然笑着靠在沙发上，凝视着源稚生的侧脸。
“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如何？”
“机会？”
“对，交朋友的机会。”
“……”
源稚生沉默的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微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在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按照他们的立场而言……两人不一定是敌人，但也绝不可能是朋友。
“兄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源稚生眼神中的质疑，孙浩然无奈的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端着酒杯似乎准备离开。
“出来混的，多个朋友多条道，很多事情我现在不太好向你说明，但还是给你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源稚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微皱起了眉头。
“时刻保持怀疑，时刻保持谨慎，时刻给自己留条后路。可别不小心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乓。
空掉的酒杯被孙浩然放在桌面上。
当源稚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去到了包间独立的阳台上，似乎在那里透气。
他看着只剩余冰块的酒杯，陷入了迷茫之中。
保持怀疑？
他不是已经做到了么？
难道还不够？
保持警惕……他接下来会做到，这点不用提醒。
至于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我……真的有后路么？”
源稚生蓦然有些酒醒。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五色灯光照耀下如琉璃金液一般的香槟，缓缓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最后，他轻轻将杯子放在孙浩然留下的酒杯旁边，转身同样走出包间。
“聪明的选择。”
孙浩然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呵呵笑着回过头，并且朝着源稚生伸出手。
“你真是个……让人看不明白的家伙。”
源稚生语气中略显无奈，但还是伸出手与孙浩然相握。
这就是对方暗示的后路。
这个男人很自信，自信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个没有退路的人，去沙滩上卖防晒霜这种事情只能存在于幻想中，而这男人的意思似乎是说——
‘快来握紧我的手吧，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就还有退路。’
今晚对方邀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在于此。
这个男人是要自己做出选择。
是敌人，还是朋友。
老爹啊，看来想见风使舵这种想法，完全行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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