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城的风格外喧嚣。
相比之下，笼罩在虚假祥和安宁中的东城，反倒像是一座空城，寂静而幽深，仅高楼大厦间的路灯依稀映照着那半座城的繁华。
城郊白家别墅内。
声声狗叫此起彼伏，却都是蔫了吧唧的，就连纯种的哈士奇也只敢趴在角落里哼唧。
它很幸运，穿黑裙子的坏女人刚打了两下，就被其他人赶来制止。
可即便如此，二哈还是怕了。
从没受过这种苦的它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早上就不当着主人的面在屋子里撒尿了，现在主人肯定气着再不来找它了。
“汪~”
呜呜呜，主人我错了。
“瞧瞧你干得这些好事！你不上网，不看新闻的么！赶紧将这些狗都给放了。”屋外不时传来气急败坏的男声，一手拎着挂“Joker”牌子的项圈，厉声呵斥白芷。
白芷瞧见男人手中的项圈，瞳孔一阵猛缩，但很快又平复了眼底的惊涛骇浪，依旧不为所动，“你一回来，就来兴师问罪？”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网上吵翻天的事，可那又怎样，就算最后查到她头上，她养的狗，她想怎样，别人也无权过问。
“这件事给社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警方那边已经在侦办了，你真以为查不到你身上？”
浓郁月色穿破重重乌云斜射下来，打在来人背后，照亮那张长得极为周正的脸，如果姜青墨在，定能一眼认出，这是周正，周副官。
他并没有依言将项圈交给警方，而是顺着这条线索，几个小时后就找到了虐狗事件的真凶。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白芷。
换下军装，趁夜深来到白家。
“你明知二爷已经回来，居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白芷，你疯了么！”
“是啊，我是疯了。”既然他带着证据来找自己，白芷也不屑于反驳，可他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被你们给逼疯的！”
周正皱紧两条粗眉，一万次地想将她直接扭送警局，但仅剩的那点血脉情却在此刻隐隐作祟。
他压下火气，沉声再道：“你知道发现这条项圈的是谁么。”
白芷：“是谁。”
“姜青墨。”周正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话一出口，周遭涌起的夜风都似乎停了下来，“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
得知是姜青墨发现了项圈，白芷的神色一阵动荡，再听这话，又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她就说嘛，周正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来归劝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芷不禁咧开嘴笑了，眼角甚至笑出了泪痕，边擦边说：“周正，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要是五年前的事曝光了，我们这一根绳上的蚂蚱就都得遭殃。”
说到最后，白芷近乎吼了出来，说得周正神色突变，难看至极。
“别扯以前的事！你现在立刻放了那些狗，安静几天，等这件事平息下来。”周正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半带要挟地道，“要不然，你就算捅破五年前的事，倒霉的也还是你。”
周正扔下项圈，冷呵一声，转身离开白家。
机会，他是给了，白芷要是不接，那就别怪他不顾这点血脉亲情了。
白芷吹了半天冷风，低头盯着地上的项圈半晌，贝齿死死咬着嘴唇，一想到姜青墨，只恨不得将嘴唇直接咬破，不甘心地狠踢两脚，赶紧叫人拿去烧了。
燕京出动半百弟兄，大半夜将整个桐江都差点翻过来，直到鱼肚翻白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了一瘸一拐往西城方向走的汤圆“小公主”。
接到消息，绿毛赶紧去接，一眼瞅见伤痕累累的汤圆，眼泪鼻涕跟着流了一脸，惹得燕京十分嫌弃地将他从车上踹了下去，让他抱着他家“小公主”自个儿走回去。
绿毛被踹一脚，非但不生气，反而抱着失而复得的汤圆笑呵呵的。
他就知道，老大嘴硬心软。
“汤圆，你看咱老大为了你也费了不少心思呐，以后可别有事没事地往他身上扑了。”绿毛语重心长地叮嘱。
汤圆也似懂非懂地汪了一声回应，四肢紧紧扒着他，尾巴毛都在颤抖。
它才知道，原来被打是真的会疼。
“汪~汪~”
它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狗叫哭声接连响起，惊醒西城胡同里一众将醒未醒的打工人。
只听哗啦啦几声，打开了一排窗户，瞧见绿毛这个街溜子抱着哭爹喊娘的二哈，只以为他就是那个偷狗虐狗的。
太阳还未翻身上岗，闹腾了一晚上的老旧胡同里，再次响起震天动地的喧闹。
喧嚣声隐约传至东西两城界限上的茶馆内。
天刚亮就被盛二爷催着来喝早茶的姜青墨，不禁打了两三个哈欠，眼看盛二爷打眼看过来，立刻揉揉眼角的泪痕。
“你昨晚歇在了哪儿。”盛二爷浅抿了口碧螺春问，秦姨说她昨晚没回庄园，想来又跑去了其他地方，这幽闭恐惧症还没治好么？
姜青墨心中咯噔一下，忙扯出一抹嘴角。眸光无意间瞥向一旁的周副官，赶紧转移话题，“周副官，昨天交给你的项圈交给警方了么。”
“项圈？什么项圈。”不等周正开口，盛二爷率先出声。
他怎么不知道项圈的事。
一贯保持木头人风格的周正闻言一怔，转过身冲姜青墨点了下头，一板一眼地道：“已经交到警局了。”
说完再向二爷解释，“小姐昨儿捡的小狗脖子上戴了个项圈，猜测可能跟虐狗事件有关，就让我交去警局，协助破案。”
姜青墨倏地抬头，盯着周正那张刚毅的脸，神色慢慢冷了下去。
重要的，是项圈上刻有名字的牌子，周正为什么连提都没跟父亲提过这事？
她重新打量了两眼父亲带回来的这位副官，片刻后摇了摇头，只以为是自己昨晚没休息好，有些疑神疑鬼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将吃完的碟盘摞起来后，擦了下嘴起身，“父亲，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盛二爷不作他想地点头。
等她走后，目光拐向周正，蓦地一沉，“下次再有什么事先跟我汇报。”
即使不在部队里，也得按照部队的要求来。
周正身子一紧，五指并拢贴紧裤缝，脚后跟一靠朗声道了句是，心却猛地跳快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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