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竟是个仙府。
从南门进去，放眼便是无尽的颜色。
一层颜色叠着另外一层颜色，层层浸染，推向了白釉色的天际。
天际下有个小山，便是要前往的鱼粮山了。再从山麓连回到脚边，目光阅尽了异竹仙木，琪花瑶草。
这里是花匠们培育新品种的试验基地，角落里还驻扎着宫廷戏班子，梨园。
北苑总管引着我们一行，斜入鱼粮山，
“贵妃娘娘，就说传步撵给您呐，这样走着，仔细腿疼。”
虎姐的情绪释放了不少：“不了，这样好的景致不该辜负。”
总管模样勤谨：“鱼粮山上的露华宫已被奴婢们彻夜归置妥当了。又得了圣旨，您喜欢什么花木，喜欢栽在什么位置，尽管吩咐了便是。”
姐姐放眼，看了看较为稀疏的山腰与山顶，
“种无花果吧，能吃。”
我笑出了声，与她蹭蹭肩膀：“有吃的了，还要闻香，我要桂树，丹桂金贵四季桂全都要！”
她撞了撞我，然后朝总管点头允准，
总管笑呵呵的：“小妹好品味，桂花香气清甜悠长，夜晚飘入门户又能安眠，枕畔留香呐。”
跟过来的宫女青竹给老姐出主意：“娘娘，不如再种些石榴树吧？不仅结的果子能吃，开出的榴花还鲜艳如火，有着有好意头呢。”
老姐正高兴，一并答应了。还特意叮嘱总管，都要小苗，想看着它们一点一点长大。
哇！看着它们从小苗变大树，这个感觉太好了！搞得人心里满满的，已经开始期待了。
鱼粮山不高，总共两百多阶，阶梯平缓。
顶上的露华宫年代已久，虽每年都要修缮，但门上新漆埋不住纹理，时间的痕迹镌刻的哪里都是，一进大殿，仿佛能闻见上一任宿居者残留的熏香气味。
但这味道叫人想起来的不仅是时间，还有点其他的东西。
“谁曾在这里住过？”老姐先开口了。
总管回忆了片刻适才笑答：“哟，这可有年头了。陛下登基的第三年，结识了个南边来的术士，一时相谈甚欢，便抬举他在这露华宫住下了。”
“术士，什么样的术士？”
“嚯，那人倒真有两把刷子。他的坐骑是一头腐烂的死驴，拿手杖一敲，驴就恢复如初，活了！”
“这都行！”“真的假的？”
姐妹俩异口同声。
总管眉飞色舞，狠命点着头：“当时老奴亲眼见过，绝对属实。”
老姐兴致盎然：“这法术是不是叫大变活驴？除了驴外，其他动物能行吗？煮熟的鸡蛋还能孵小鸡吗？”
总管眯起眼睛：“咝，这还真不知道，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老奴只是北苑的一个低等宦官。”
“那他还会什么？”
“蛊惑魇媚等，多少都会点。”
“长什么模样？”
“瘦瘦弱弱，男女莫辨，但应该是男的。”
“他在这儿住了多久？现在人呢？”
问到这，总管神秘起来，往老姐跟前挪了一步小声说道：“他呀，宿在这里三个月，最后被陛下轰出去了。”
老姐睁大了眼：“不是说相谈甚欢吗？”
总管抿着嘴唇：“这本算是陛下的一桩忌讳，但您问了，便也没有隐瞒的道理。当年呐，陛下问此人，逝去的周贵妃何在。此人说，未辗转人世，将会投生畜生道，这便惹得龙颜大怒咯。”
听他说完，我和老姐面面相觑。
这术士也是的，不管你说的对不对，总之这答案对人类来说，着实难以接受了。
趁这个空隙，总管行礼退下了。
露华宫屋高宇宽，光房上大梁就是温室殿的三倍粗。
走在木地板上噔噔直响，东西两面都有回声。瞧着窗外阴下来的天，再有几股子凉风刮过窗帘，突然瘆得我抱住膀子，
“老姐！这么大的园子就咱们几个，这一到晚上要吓死人的！”
老姐翻了个白眼，
“对，是能吓死人，但咱们可不完全是人。”
“……”
这话说的，有聊斋那味了。
我歪歪头，骨碌骨碌眼睛，瞥着安静不了两天的老姐，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
她伸长了胳膊，探到坐塌底下，
然后咻的一声抽出了一本书，
“快看！我就知道缝隙里有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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