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天不见，老爷子的咳嗽这么严重了。
“爷爷……”
刚进门，杨军就闻到一股浓烈呛鼻子的烟叶味，再加上老年人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熏得杨军喘不开气来。
“军儿来了？”
老爷子闻声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烟锅子，示意杨军去外面谈。
两人来到外面，坐在房檐下的藤椅上。
杨军拔出一支烟点上，爷俩坐在那儿各抽个的，好长时间不说话。
“爷爷……”
杨军刚想说话，就被老爷子打断了。
“军儿，我时日不多了。”
“爷爷，你胡说什么呢，你这只是小毛病，养几天就好了。”杨军道。
“你也别劝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杨军闻言，一阵叹息。
他知道老爷子不是无的放矢，活到他这个岁数了，往往能感知自己的大限。
“爷爷，你……”
杨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别看他平时油腔滑调的，但是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开玩笑的。
“这几天做梦，经常梦见你奶奶，哎，我也想你奶奶了。”
老爷子神情萧瑟的躺在躺椅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元神病恹恹的。
“爷爷，我最近太忙了，对您的关心不够，是孙儿不孝。”
“说什么胡话呢，你的精力不应该放在我身上，你是做大事的人，家里几十口子全指着你呢。”
老爷子气力不济，一句话没说话，就开始咳嗽了。
杨军站起来，给他捶背顺气。
“爷爷，把……烟戒了吧？”
原本杨军不想说的，但是见他这般难受，忍不住又提了出来。
他隐约感到爷爷的日子不多了，本不想剥夺他这点爱好的，但是……
哎……
老爷子摆摆手笑了。
“不抽了，不抽了，也抽不了几天了。”
说完，把烟灰磕掉。
浑浊的老眼一副不舍的看着这根陪伴他几十年的烟锅子，突然把烟锅子往前一送。
“大孙子，送你了，留着做纪念吧。”
看着突如其来的举动，杨军顿时不知所措。
他怔怔地看着烟锅，回头发现老爷子正一脸慈祥的看着他。
“留着吧，以后想我了就看看。”
杨军心头一沉，
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感觉爷爷好像在交代后事。
就好像他断定自己时日不多的样子。
这是下定多大决心才把陪伴自己一辈子的心爱之物交出来，而且说不抽了就不抽了，这份决心是那么的毅然决然。
“爷爷……”
杨军再也忍不住，痛哭出来。
第一次感觉是那么的无助。
在生死面前，他是那么的渺小，什么都改变不了。
“傻孩子，不哭了。”
爷爷慈祥的抚摸着他的头，淡然道：“能看到我大孙子出息了，我这辈子值了。”
说到这儿，爷爷杨文厚突然肃容道：“大孙子，爷爷求你一件事。”
说完，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眸子里尽是希翼神色。
杨军见状，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爷爷，你别说了，我全答应你。”
杨军走了，他把那根旱烟锅留下了。
这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念想，不到最后一刻，杨军是不会把它从老爷子身边拿走的。
至于老爷子想要和他说得话，他心里一清二楚。
老爷子无非是心心念你的落叶归根，他希望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还能再见一眼那生他养他的故乡。
从隔壁院子出来，杨军直接去单位上班。
车上，他坐在那儿，深思却陷入思考。
他最近太忙了，没有好好关心爷爷的身体情况，本以为那个病没多大问题，没想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
爷爷接到城里还没有一年时间，没享两天福就出现这种情况，这让他如何心安啊。
回到单位后，他立马让姜海涛去请原先那两位专家，要好好的为爷爷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另外，他还让姜海涛准备车子，准备送老爷子回去。
……
杨军虽然沉痛在爷爷的事情中，但手头上的工作却没停。
生死是常态，要坦然对待，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人只要活着，那就要努力的去工作。
下午的时候，杨军一直在开会，他要不具体工作和措施都落实下去，该选址的选址，该筹资的筹资，该调运物资的调运物资，还有就是向全国召集修建船坞这方面的专家等等。
这是一机部有史以来少有的大项目，必须全力以赴，杨军在会议上也做了批示，任何胆敢阻拦项目的人就地免职并且追究责任。
一直忙到很晚，杨军才回家。
回到家后，家里人全都睡了。
杨军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书房。
刚进门，王玉英进跟进来了。
“妈，把你吵醒了？”
王玉英叹气道：“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呢。”
杨军愣了一下，然后扶着她坐下。
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妈，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杨军坐在她对面，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王玉英叹息一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爷爷估计时日无多了，一直想回老家，今天都催问好几次了。”
“不着急，我已经请专家看了，接过要明天才能出来，等结果出来后再做打算吧。”杨军道。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结果，你爷爷……”
王玉英抽泣了一下，然后苦着脸道：“我怎么跟你二叔交代，老爷子才来多久就出现问题了，人家照顾一辈子都没出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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