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五分钟发条用尽，阁楼上仍旧毫无动静。
小白挺立着尾巴，跑过来磨磨蹭蹭地献着殷勤，主动沿楼梯向上搜索。
过不了多久，便听到“喵喵”的叫声。
叹气摇头，白牧不耐烦地考虑着，是否应当订做一个没有开口的搪瓷容器，把金属乌鸦永久封存用作壁炉的装饰品。
低矮的天花板幸好没见到蛛网，小白后腿直立，尾巴在飞扬的微尘中不住摇晃，半边身子扒住一只敞开箱子的边缘。
箱子装满着丝瓤的易碎品，从某个葫芦形陶瓶内发现受困的乌鸦，这家伙明显是掉进去没能再爬出来，除了打破瓶子，白牧也想不出别的方法。
随手翻翻其它杂物，至少一打以上缀着釉彩的精美瓷盘被罗列整齐，碟子表面的彩绘看似可构成十二幅连续的故事画。
白牧不禁联想起陈列瓷碟的玻璃碗橱，摆在厨房到餐厅的过道间熠熠生辉，一派温暖和睦的小家庭景象。
正当他怀抱陶罐准备离开，偶然发现箱子角落里有淡绿色荧光隐隐浮现，拨开来细看，原来藏着一只与众不同的画框。
体积不大，份量却不轻，圆滑边角摸上去异常温暖，有种适合放进掌心里时常拂拭的意味。
自体发光，材料本身应当包含放射性物质，借楼梯照射而入的光线打眼一望，画中人竟非常熟悉。
微卷的璀璨银发，面庞和颈项显露出白瓷般的细腻肌肤，身材标志得无话可说，年龄不超过十八岁。
即便瞳仁作淡淡的鎏金色，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已说明了这漂亮女人和自己学生的密切联系。
再没理由怀疑，此地就是魔女莳萝的故居，拼合起零散线索，却对得到的结论一筹莫展。
白牧手执魔女的画像恍惚片刻，端详半天后仍旧放回原处，只拿着陶罐离开了阁楼。
一阵非理性的冲动让他几欲理解离开此地，好像自己正面临失去某人的风险，即便临行前拥有教皇的预言，但有太多无法预估的可能性，获取答案的同时、会造成严重伤害也说不定。
“神父，请过来一下！”一下楼梯，窗边的艾莉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白牧走过去往外观瞧，只见两位镇民在水潭边徘徊，手中握着两件奇特的大型工具，若说是武器的话，恐怕也没人反对。
这两位脚步虚浮，不间断地从一点挪动到另一点，行进路线大致是个等边三角形。
浓云尚未散去，月色也极其晦暗，加之来人意图不明，行为鬼祟，楼下的场面总像在传达某种危险信号，令旁观者不禁坐立难安。
幽洛希尔所在的房间传出点响动，不一会儿就有人透过窗口往下投掷小石头，其中几颗精确地磕在下面两人脑门上。
不速之客们却一无所觉，照旧僵硬地兜圈子。
白牧都懒得提醒这位死之公主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回屋同罗特和崇打个照面，让他们取出武器跟过来。
艾莉的神情似在催促，不知是何缘故，她对这栋楼房有着极深的恐惧，继续上路的意图更加强烈。
白牧决定即刻去一探究竟，情况有变则即刻出发。
罗特和崇手持长剑，分立在左右，而白牧也已将银链十字架变换成龙文十字居于中间，快步下楼出了偏门。
摸不清对方是否有敌意，白牧暗地里观察片刻：
近看时，两个不速之客表现得浑浑噩噩，与其说像有自主意识的人，不如说像僵尸更为合适，呆滞的行为似乎存在既定的规律性。
白牧完全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小心地靠过去，半分钟不到便搞清了实际状况。
这二人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最近都没浆洗过，手里握着修剪植物的特制工具。
水潭月牙形尖端指向一片小花园，下午时白牧完全忽略了它，原来这里长着些叫不上名字的古怪活物，外形酷似浅水中浮动的海带群，只不过软趴趴的、需要固定支架才能保持直立。
活物生长速度很快，短短分许钟，两个神志不清的园丁已经剪下两指宽的一段。
落地的部分甚至还保有一定活性，通过水潭周边的幽光照明，能清楚发现残枝轻微动弹过两下。
两个镇民每剪掉两截，就把其中一块往嘴里送，多汁的咀嚼声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龙文十字往前一探，最靠近的园丁胳膊上瞬间多了一道浅伤，那人丝毫没有自保的意思，伤口溢出的血液都透着股酸臭味。
不能确定这算不算彻底意义的僵尸，白牧示意一旁的罗特施展“迷惑术”黑魔法——结果那人行动如常，复杂的脑部活动看来已不复存在，只余下一些低级的反射作用还在支配身躯的行动。
“把窗关严！再往外偷看，罚你们守夜！”
阿裘卡应声抱着小白缩回脑袋，连窗帘也拉上了。
白牧一行三人，利索地解雇两名园丁，往水潭中一推了事。
脑部细菌感染而意外变成僵尸的例子有据可查，不过两名园丁的行为模式经过人为设定，背后定然有支配它们的意志存在。
白牧果断让罗特和崇返回楼房看守，自己则决定到镇子其它方向进一步查探，沿着镇里最高的锥形建筑一路摸黑前进。
脚踩着龟裂的块状表土，心里不由有些奇怪，小镇的外观和周遭气候格格不入。
房屋大都建成敦实的梯形金字塔结构，平板屋顶极不适应多雨雪环境，雨停了几小时，房顶积水仍未排干。
土质跟罗恩王国常见的黄黑色粘土差别很大，看上去像河床干涸后留下的淤积产物，见不到细碎砾石，却有些类似贝壳的模糊遗迹。
除非是从一处迥异的气候环境中整个搬迁而来，否则实在找不出更有力的解释。
已知转送类法术绝对承载不了如此大的质量，白牧估计自己想破脑袋照样思索不出结果，倒不如节省精神寻找幕后黑手。
在火球术的帮助下，夜晚的景致亮如白昼，周围是一片纯白的沙漠，物体轮廓尖锐刺眼，色彩却极度单调，置身荒凉异界的感觉油然而上。
街道两旁没有一丝生气，白牧连续向好几栋建筑内部窥视，除了散落蒙尘的桌椅家具外，见不到其它异状。
这是座名副其实的死镇。
突然想起开始见到的掌灯人，如果镇子曾长时间位于地下，石柱旁边的菌房将成为主要食物来源，那里生长着多少蘑菇，可以粗略判断出余下活人的数量。
毕竟，无论人类还是神奇物种，不饮不食绝对支撑不了几天。
假如菌房也处于荒废状态，操控一切的家伙兴许仅有一、两个人，整座小镇也只是一件阴谋的道具罢了。
而最终之路，必将导向维维安的转生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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