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灌了半缸子茶水，杨凤山长长呼出一口气。
刚才，他和杨元松主持的会议召开得非常顺利，想到接下来要开创的局面，他仍然心潮澎湃。
仔细又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开会提到的各种事项，确定目前没有看到有什么缺漏，他才有心情暂时放松一下。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开会前的事，就冲另一间屋子的办公室科员杨虎喊道：“小杨，你过来一下。”
早上他跟街道办的王主任打完电话，因为要抓紧时间开会安排工作，就专门安排了杨虎等着接她的电话。
杨虎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身学生气，是轧钢厂今年刚招的大学生。
另外，他和杨凤山也是比较远的亲戚。
听到招呼，他拿着笔记本推门走了进来：“杨厂长。”
杨凤山点了点头，问道：“我刚才开会的时候，王主任有没有来电话？”
杨虎道：“没有，杨厂长。”
杨凤山有些不能相信：“没有？”
杨虎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笔记本，又道：“确实没有。”
说着话他把笔记本递了过来。
杨凤山低头看了一眼，见上面有七八条记录，从时间到单位和电话内容，记得很详细，确实没有街道办王主任的来电。
他有些奇怪，就一边伸手摸向电话，一边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
说着话，他就接到了机房的电话，并让接线员接到王主任的办公室。
电话一接通，他马上开口道：“喂，王主任，我杨凤山。”
电话里很快传来了王主任温和的声音：“哦，杨厂长啊，你看我这记性，刚才忙得都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杨凤山哈哈一笑，道：“大家都忙，理解，理解！对了，你和刘平谈过话了吗？”
王主任不急不徐的道：“谈过了。”
杨凤山坐了下来，道：“哦，他什么意见？同意了吗？”
他虽然以询问的口气说的这句话，但其实心里并不觉得刘平会不同意：轧钢厂对口且确定能转正的正式编制，可比一个街道办的临时办事员更有吸引力，而且论福利，拥有近万名工人的轧钢厂也要更胜一筹。
但是，随后他就听王主任的声音道：“他没同意，说还是想留在街道办。”
“没同意？”
可能是刚才开会，心情一直振奋，大脑像是加足油开动的发动机，这会儿冷缺下来他的反应好像变慢了一些：“王主任，你不会……你没开玩笑吧？”
其实他第一反应是王主任又想借这件事从轧钢厂“讹”些好处，但很快想到王主任不是那样的人，最后时刻才换成了开玩笑的说法。
王主任道：“没有开玩笑。”
杨凤山不由皱起了眉头，然后带着些许气的道：“没有开玩笑，那他怎么不来我们厂？我们轧钢厂有上万名员工，不比在你那几十个人的街道办更有发展前途？”
王主任顿时不满的道：“我们街道办人少怎么了？人少也能办大事，也能为人民服务！”
杨凤山反应过来，他刚才说话有些冲了，忙道：“王主任，你别生气，我刚才说话有些冲，但我也是为他好——他为什么不愿意来我们厂？”
王主任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把刚才刘平说过的话和他讲了一遍，然后又道：“你说去轧钢厂更有前途，刘平去你们厂是当大夫，在我这里是当干部，你说哪个更能发挥他的能力，更有前途？”
“就算只论工资，哪个更高？”
行政级别的工资上限可不是医生能比的。
杨凤山顿时无话可说了。
不过，等挂了电话，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却愈发觉得刘平年龄那么小，主意就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让给街道办他心里也不甘。
而且，他开会前的思考，部里的领导下来视察，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问到刘平。
如此，把刘平招进轧钢厂，不仅得到一名值得培养的优秀人才，接待工作能做好，他们也能得到善于接纳人才的评价。
现在王主任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刘平留下了，但他们也不是没有优势：
“杨虎，你去一趟一车间，让易中海来我这里一趟。”
……
“老易，你在咱们轧钢厂工作二十多年了吧？”
“是，杨厂长，我在咱们厂工作了有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年了，你也是看着咱们厂怎样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是咱们厂的老同志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现在有件事厂里需要你做些工作……”
“杨厂长，您尽管吩咐，我肯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的！”
“哈哈，老易你不用那么严肃，这件事让你去做是最合适的，是关于你家刘平的——刚才广播的事你也听到了吧？这次你家刘平可是给咱们厂送了一份大礼啊！刘平是咱们厂的工人子弟，我和杨书记就想着干脆破格把他招进咱们厂……”
说到这里，杨凤山停顿了一下。
易中海自是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哎呀，这可是好事啊！我代平安多谢您和杨书记对他的关照了！”
杨凤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们都觉得这是好事，而且咱们厂要啥有啥，但刚才打电话给街道办的王主任，她却说问过刘平的意见了，说他愿意留在街道办。”
“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在咱们厂工作了二十七年了，咱们厂什么样，你肯定最清楚，街道办哪里有咱们厂好，对不对？所以我想请你晚上跟刘平好好谈谈，我也可以给你个保证，刘平进了咱们厂，肯定会得到重点的培养的！”
易中海这时才明白杨凤山找他是什么意思。
广播也自然听到了，尽管昨天和前天已经接连上了《京城晚报》和《京城日报》，他听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热血上头。
不过，报纸已经上到顶，上无可上了，再加上前两天已经激动过两回了，这次激动过后，他反而变得无比的冷静。
他相信刘平既然拒绝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街道办王主任那么看重刘平，所以，即便杨厂长做出了重点培养的保证，他也并不觉得让刘平进轧钢厂会比街道办更好。
当然，刘平到底什么想法，包括王主任的态度，他得回家后问过后才能知道，但着杨厂长的面，他肯定不会直说，而是很认真的表态道：：“王主任，您放心，下班回去我肯定会好好跟他谈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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