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婵挣脱开,慌忙站起身,呼吸有些急促,故作镇定道:“你的内伤没有大碍,我会每日煎好汤药送来,再用银针为你做辅助治疗,活络经脉....”
说完,不等朱秀回应,冯青婵逃也似的跑出牢房。
过了会,冯道花白头探进牢门,狐疑道:“吵架了?”
朱秀斜躺着,报以微笑:“怎会,老太师切莫误会。冯娘子已经替我诊断伤情,今后每日都会来送药。”
冯道哼唧道:“警告你小子,莫要欺负婵儿....”
朱秀拱拱手,打了个哈欠:“今日有劳老太师了,时辰不早了,您老还是快些回府歇息去吧!”
朱秀翻身面朝墙壁,盖好被褥,显然不想再搭理他。
冯道气得骂咧两句,一甩袖袍在张沆等官员的相送下离开大理寺。
伴随着“咔嚓”一声石门落锁的声音,这一处牢房彻底陷入安静。
光线从高高的墙壁几个巴掌大的方形窗口投射进牢房,隐隐有尘糜在光柱下浮动。
朱秀两手撑着后脑勺,平躺在床榻,望着头顶几根粗大结实的梁木,怔怔出神。
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般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忽地,他猛地坐直身子,牵扯到胸口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顾不得伤痛,朱秀仔细回想今日信陵坊事件的种种细节。
王峻调遣殿前禁军兵马,踩着点来到那处所谓的枢密院官舍,明摆着就是为了对付他。
从王峻的凶狠手段来看,今日他的目的就是要除掉自己。
之前朱秀还信心十足,自认为王峻不敢对他下杀手。
如今看来却是错了,王峻的不仅敢,而且还动手了。
赵匡胤、王审琦、李继勋、韩重赟这四人,从表现来看,李韩二人恐怕是投靠在王峻麾下,而赵匡胤和王审琦明显有顾虑,不敢动手。
观赵匡胤今日反应,事先他的确不知王峻计划。
朱秀脑海一阵急思,如果他是王峻,要设计陷害自己,绝对还有其他后手。
王峻大张旗鼓调动殿前禁军,如果只是为了除掉自己,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莫非,他还有其他目的?
朱秀捂着胸口,慢慢躺下身,舒了口气。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王峻似乎还有后续兵马没有赶到,如果只是为了杀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手。
这厮的目标,除了自己,应该还有别人。
是柴荣?又或是李重进?
朱秀一时间想不明白。
更让他疑虑的是,殿前禁军闹出这么大动静,郭大爷难道不知情?
以郭大爷对军队的掌控力度,王峻不可能私自调动数百名殿前禁军兵力!
除非,这一切都是郭大爷有意纵容....
朱秀头疼地揉搓额头,脑子里一团浆糊,阵阵疲倦感袭来,哈欠一个接一个。
不管啦,反正被一撸到底,进都进来了,先好好住一段时间再说。
好歹是闵帝李从厚的御用牢房,他朱秀住进来也不吃亏。
也好趁着清静,让自己的头脑冷静冷静。
老史骂得对,自从澶州回来,又顺利和符金环定下亲事,肩挑火器监和新闻署两大新设衙门,朱秀的确是有些飘了。
又因为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总以为王峻这厮迟早要完蛋,所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朱秀忘了,王峻还没倒台,依然是大周朝最具权势之人。
他冒冒失失率人闯进当朝第一重臣的外宅抓人,的确是狂妄了。
王峻顺手给他上演一出“白虎堂”好戏,其实一点不冤。
多亏李重进、柴荣这些好哥们仗义相救,否则弄不好他这条小命真要玩完。
特别是李重进,朱秀心头暖洋洋,这黑厮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
不枉费这些年来俩人的交情,每次打麻将还大把大把地输钱给他....
朱秀又想到赵匡胤。
赵大耳这次关键时刻出手救下他,朱秀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就凭这一点,赵二那小子觊觎周宪妄图勾引嫂子的罪行,暂时不跟他计较。
朱秀睡意昏沉,渐渐闭上眼。
最后,符金环、冯青婵、史灵雁、周宪几位红颜知己的娇颜依次闪过脑海,朱秀咧嘴,在微笑中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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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寿殿内,王峻趴在地上,额头直抵冰凉地砖,卑微如奴。
大殿内空无一人,过了会,才听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走上御座。
“王相公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郭威低沉的声音平缓响起。
王峻略微抬头朝陛阶之上瞟了眼,仔细辨别皇帝语气中暗含的喜怒。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竟然一时间也难以揣测出皇帝当下的心情。
“臣死罪!请官家降罪!”王峻悲戚高呼,呜咽似的抽搐两下。
郭威道:“王相公何出此言?”
王峻叩首泣声道:“臣听闻信陵坊枢密院官舍之内发生命案,仓促之间来不及禀奏官家,擅自调动殿前禁军前去缉拿凶犯.....”
郭威沉声道:“此事朕已经知晓,陈康二将当真是朱秀所杀?”
王峻偷瞟一眼,观察郭威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眼下倒也没有十足证据,只是臣率兵赶到时,恰逢朱秀率领私兵气势汹汹闯入官舍,口口声声要抓侯府逃奴,行事可疑,故而臣怀疑此案与朱秀有关!”
郭威道:“可是据朕所知,朱秀和陈康二将并无仇怨,为何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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