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惊雷
达尔文帝国的建立，是从21世纪初开始。
彼时东向国与大洋彼岸的北向国达成协议，全世界签订《无军事化道德管理》条约，大大小小的国家，推崇以文治改武治。因此，达尔文的成功可以说是借助了这一股风，而帝国的坍塌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一股风的余绵。
达尔文帝国说是帝国，可是无法拥有军事化的武器，说到底，在五大国眼中和一个粮仓没有区别。
以往都是蓄粮，而在2135年6月11日这天傍晚，五大国决定放粮。
他们取走了大量的资金，这导致了一个金钱帝国的消失。
这是《611世贸大楼集体坠楼案件》104人跌落云端的真相，但远远不是目的。
方栓可以猜测，一个庞然大物被做空，其产生的余绵效应足矣在加勒比扇动狂风的翅膀。很快北向国的贝特街就会出现恐慌，原因是已经安稳了八十年的地球，出现了第九次金融危机。
做空达尔文帝国是结果，引发金融危机是目的。
但话不能说全，方栓只透露了前半部分的结果，隐藏了后半部分的目的。说给李炳俊和月眠听，试探两个人的反应。
李炳俊听到方栓的话，眸里面没有光，也没有波澜。就是那么平平静静的复述：
“实际上和你说的一样，达尔文帝国就是一个粮仓。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细节，粮仓不止一个，海纳集团、博斯克集团、月神集团…现在世界前五百强，都是大大小小的粮仓。”
方栓若有所思，毫不意外，然后看向月眠。
月眠淡淡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仍是那样冷冷清清远眺着海岸线。忽的，她开口，冷幽幽说：
“老师，死，是什么味道？”
“诶？大概…大概就是…”
“是咸味。死亡是将血液融入大海的味道，血液是咸味，大海也是咸味，所以死亡是苦涩而难言的。我要回去了。”
“回去？到哪里去？”
这话题转折未免有些突兀。
“到上京复职。”
月眠淡淡瞥了方栓一眼，似乎是要将万种风情，无论是她眼里的、还是他眼里的，都深刻写进对方的眼眸中。淡然道：
“我来金沙港是为了切断妹妹和蝴蝶效应的联系，如今目的已经完成，妹妹有你照顾，上京那边当然需要我去缓解压力。老师…”
她微微将眸光撇开，撒谎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眸是会露馅的。
装作出一些伤感、带着鼻音的音嗓，她恋恋不舍说：
“妹妹一直很喜欢你，等到黑客归案以后，你给她归宿，可好？”
“…”
方栓不说话，因为黑客…真的能抓住吗？而且归宿…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提前承诺呢？
他仰望着那片天空，心想古往今来在这里，有多少人许下了沧海桑田的诺言？可现如今海仍然是海，天仍然是天，那些许下诺言的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好。”
方栓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此时此刻，他冥冥中已经触摸到委员会的答案。
冥冥中，又觉得答案不是答案。什么都不去想，只按照内心的悸动去回答，此时，只要说“好”就好了。
※※※※
三人的会面非常简短，临走时方栓略微沉默，先是看向月眠。
淡灰色的鸦羽略微颤抖，湛蓝色的眸光荡漾涟漪。方栓撇开眼眸，他什么都不说，可她什么都懂了。
之后，方栓看向没有什么默契的李炳俊，略微措辞道：
“我听说月神集团已经研制出外太空旅行，能够到火星的科研技术，专门提供给全球的富商和政客，开发外星球资源使用。”
“嗯。说起来这种科技和达尔文流星有关系。那颗陨石突然出现，事先没有被任何仪器捕捉到痕迹。事后，科学家们在研究达尔文流星时，发现这颗陨石是从临近月球的一个时空奇点穿越而来。
因此，得到首个奇点坐标的科学家们，研制出不少外星文明的好东西。也包括了火星流星计划。”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我只是说…你要不要去火星避避？我答应了你的父亲，要照顾你的安危。”
“不用。”
李炳俊脸上挂着彩，身上绑了绷带，他的眸光之前是小心翼翼看什么都像骗子，而如今，是一望无际的辽阔。
没有生命、没有颜色、没有云彩、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厚重与沉默的辽阔。
他淡淡开口，说：
“我在来之前，又去了游乐场一次。路上遇见一个小女孩，她妈妈带她去理发店洗头，这样会比自己洗头舒服很多，可是小女孩不愿意。她一边撤退，妈妈一边逼近，大人永远不理解小孩子在想什么。
小孩子想什么呢？你猜猜看。”
“…小女孩不适应别人的服务，会觉得这样非常不自由。被问道水温、动作、力度时，既是被别人麻烦，也要对自己说谎。”
“没错，大人不应该以大人的视野看待小孩子。方先生，我长不大，永远长不大。”
他将一顶圆弧形的白色羽翎高帽，翻手扣在脑袋上，阴影下的一双眼眸看向月眠：
“我会继承达尔文帝国。王不能逃跑，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会死。”
“我没有牵挂。”
“…这世界有很多爱你的人。放弃吧，别执着了。”
李炳俊笑了，笑容那么残忍而悲伤：
“我之前演了很多戏，爱我的人的确很多。可是只爱我的人，却都已经没了。月眠小姐，你还有牵挂，即便是为了你的牵挂，这帝国的支柱也应该由我来撑着。”
“…”
“再见了两位，再相见时，请为我带来一串糖葫芦。我喜欢那个味道，很甜。”
※※※※
与此同时，世贸大楼，第499层的应急楼梯内，古云天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一步一步踩在梯面上，往最高楼前进。
“咚。”
忽的，他停住脚步，在寂静的黑暗中，他清晰听见在身前不远处，有一个略显凌乱的呼吸声。
“好久不见，古云天先生。”
宋云江的声音在黑暗中出现。
他咳嗽了两声，接着黑暗的楼道传来“砰”的铁栏杆被人伸手拍打的声音，是宋云江竭力下，抓住栏杆防止身体被坠下。
“呼…古云天先生，我会带给你《611案件》的真相。作为交换，我…”
宋云江的睫羽颤抖：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惊雷，听见以后，惊雷炸响在心田，我会带走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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