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基金总经理沈解放面前的茶几上放一份《证券报》，摊开的版面正是《持续跌停谁之过》。
金广厦股价如脱缰野马时，他找费歌谈话，费歌坚持这只股票跟科技板块沾边，趁科技热多拉几个涨停，多赚一点，对基民有交待，对在售卖的基金有好处。
沈解提醒他边拉升边出货。
他没说天天封涨停是为了出货，而是满口答应。
然后，有一天股价突然从涨停到跌停。沈解放电话问他怎么回事，他振振有词说出货需要。
跌停出货？这是把自己当白痴。沈解放怀疑他没说实话。
更让沈解放没想到的是，自此，金广厦每天开盘必封跌停，成为两市唯一开盘封跌停榜的股票。
十二个交易日，他找费歌谈话五六次，费歌先是搪塞，接着拍桌子瞪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总呢。
现在倒好，不仅出人命，还被《证券报》的记者逮到了。沈解放注意到这篇报道署名肖清扬的记者，和质问金广厦报关谜团那一篇是同一个人。
一上午，他接到十七八个询问的电话，一切只能等费歌过来才能解释。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费歌推门进来，道：“沈总，那个记者是疯子，他见不得股价高。金广厦前段时间太惹眼了，才招惹他。”
沈解放道：“他为什么不报道新潮软件？新潮软件才是龙头股。小费啊，你跟我说实话，金广厦有什么问题？”
“没有。能有什么问题。我保证没有半点问题。”费歌拍胸脯保证。
沈解放静静看他，目光温和而坚定。
景阳基金这位老总低调内敛，但只要较真，会很可怕。之前费歌被问到哑口无言，只好耍赖，他没有追究，那是信任自己部下。现在怎么对付过去？
费歌来的路上想过无数种办法，到最后还是耍赖撒泼，大骂《证券报》和肖清扬。骂半天才发现沈解放一动不动地看他。
被戏弄了。
“沈总，这事真不怪我。”费歌用力拉过一张椅子，在沈解放对面坐下，昂头道：“这家伙跟我八字相冲，这样解释总可以吧？”
“金广厦在哪里报关？”
费歌干笑道：“我哪知道？那个记者是疯子。”
沈解放平静地道：“不说也可以，这件事你自己扛。”
我怎么扛得了？费歌跳起来道：“沈总，我是受害者，报纸一登，周一抛盘肯定很多。”
“最多跌停。你不是整出十二个么？”
我在跌停榜出货，这么搞法，没人接盘啊。这下，费歌真的急了。
…………
胖子开车把洪宇带到离公寓只有五百米的小旅社，住一晚六十元。
太贵了。房子很破，电视很小，没有空调。这样的地方，要搁他生活的三级城市，最多三十。洪宇摇头叹息，数六十元递过去。
前台大姐不冷不热道：“加一百元押金，一共一百六十元。”
“怎，么还要押金！”洪宇一激动有点结巴，不严重，但说话有点停顿。
大姐一副爱住住不爱住走人的神情。
胖子见他钱包里薄薄几张百元大钞，于心不忍，拍拍他肩头，拨电话给苏醒：“老大，洪大哥大老远来一趟，你请他住酒店吧？”
他就在洪宇旁边说，洪宇全听到了，羞愧地道：“不用不用。这里挺好。”
“好什么呀。”
苏醒一听明白了，洪宇带的现金不多。几千万身家的人，哪会在乎几百元，别说洪宇特地来找他谈事情，就是冲着胖子的面子也得答应。
“胖子，你带洪大哥到朵朵大酒店。我这就过去。”
“好嘞。”胖子答应得很爽快。
朵朵大酒店在旅社斜对面，从他们站的地方望出去，刚好看到这家酒店漂亮的玻璃门，视线上移，是一面玻璃幕墙。
一看就很高级，不，很贵。
洪宇极力推辞。
胖子双手往他腋下一架，拖着他往外走。
洪宇用力推开胖子。
胖子无奈道：“苏总几千万身家，你跟他客气什么啊？”
几千万身家？那是什么概念！洪宇惊呆了，被胖子一推，老老实实去对面。
办完入住手续，胖子交完钱，带他到房间等苏醒。半小时后，苏醒来了。
洪宇身材槐梧，见到苏醒却不自觉微微低头不敢直视，眼前的青年是几千万身家的富豪，他自惭。
朵朵大酒店是商务酒店，房间宽敞，配有办公用的桌椅和两只沙发。苏醒在沙坐了，道：“洪大哥，我们先谈事情，谈完去楼下吃饭。”
洪宇很拘束，像跟班似的站在沙发边，道：“好。请问怎么收费？你要多少股份？”
苏醒摆手道：“洪大哥，你坐下。”
洪宇坐下，双手放在大腿上，期待地看苏醒。
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胖子坐在办公桌旁的椅上，无声鄙视。
苏醒道：“这样，会员每个月收费十元，我们最少发送两次涨停榜排名股票的名单到会员的邮箱。排在首位的是我推荐的股票。也就是说，这份排名是变相荐股，只是我们没有明说而已。”
洪宇道：“为什么不直接荐股？荐股不犯、法。”
苏醒当然清楚二千年荐股不犯、法，要到十几年后，即2010年后，才不允许以任何形式向投资者推荐股票。
相比直接荐股，这么做没有任何风险，不承担责任。
他道：“我推荐的股票才值十元？有这么好的事吗？可是收费高了，没人购买。我们要做正规网站，除了排名，还有其他东西，不急。”
做网站？股吧只是论坛。洪宇惭愧地道：“我们投入四万多元后，再也拿不出钱了。”
“收会员费啊，一个月十元，一年一百二十元。一万人注册会员，股吧年入百万不是梦。”
“一万人掏钱办会员？怎么不可能！”洪宇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眼前帅气的年轻人像看外星人。
“可能。你不信，把这事跟韩大哥说一下，让他先放一张贴子，看多少人交钱，再决定这件事行不行得通。”
胖子插话道：“一包烟钱买几个涨停，傻子才不干。”
洪宇和韩大海紧咬牙关，前前后后投入四万多元，没收回一个子儿，他压根就没想过论坛能赚钱。这次来帝都也是抱着试试看，倒是结识苏醒的想法居多。
洪于道：“行，我这就跟韩大海说一声。”
只要有一人花钱办会员，他就相信苏醒的办法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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