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视频，范霞只看了一遍，就将手机物归原主，尔后她以指尖不时敲打桌面，透露出此刻的心烦意乱。
“你在办公室装了摄像头？”她问得单刀直入。
“任何空降的领导要立刻出成绩，就必须推行改革，改革会触及一些人的蛋糕。在这种情况下，总结了品胜的经验，我觉得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晓婷答得也直接坦然。
范霞沉吟片刻：“你打算咋个处理？”
“范总，如果只是绊嘴或拒绝配合这些小事，还可以通过很多手法去匡正风气，但惟独这事不行！心如的行为已经严重破坏了公司的运营规则和业务利益，我们这次得痛下决心了。”
不带半点迟疑与犹豫，晓婷迅速给出了自己的决定，接下来，就等着对方作出定夺了。
“痛下决心？”范霞戚了戚眉宇，“你是指……”
“我是指把她送走，相当于给管理层一个及时并且有效的告诫，还能传递出对这种陷害同事、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养奸！”
“她的行为确实不能姑息，可对总监级别的员工追责之前，得先衡量利弊。事业2部的客户维护和重点工作安排都是她在打理，就这么把她送走，那多出来的工作得由谁来消化？”
“我之前有和范总提过条件，要把在品胜合作得很默契的员工带过来，你很爽快就答应了。”
“你指的是夏晨那小伙子？”
“是，我说的就是夏晨。”晓婷干脆地点点头，拿起手机又是一顿利索操作，“范总，麻烦留意下微信。他最近有试着为项目写了些阶段策略，我刚发给你了。”
“……”范霞点开文件，办公楼的光纤下载速度很快，策略全貌当即呈现在她眼前。
作为一个在广告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创意人兼生意人，原先只是抱着观望心态的范霞，很快就被其中的推导部分吸引了。
她必须承认，这个策略的行文虽然手法还欠老辣，贯穿全局的逻辑思维却很慎密。
“这些都是他写的吗？其中你指导的部分占了多少？”为了更精确地作出判断，她及时发问。
“我大致和他说了整个案子的框架和主线，但从动笔到完成再到修改，整个过程都是他自己做的。放眼当今成都，也没几个具有策略实战能力的客户总监吧？然而那男孩却有这个天分。”
真是步步攻心，晓婷的权衡与解析里没一句废话。
即使仍然心存疑虑，但范霞却从中看出了一名职业管理层所应具备的通达与果敢，而她找不到去否决对方决策的理由。
“你是说，让这小伙子替代心如的位置，去打理事业2部的客执团队？”
“他是个很好的苗子，年轻、有拼劲、也通达人情世故。最重要的是，他不只是个传声筒，站在客户总监这个角度，他能更好地参与到创作和策略这两个部分当中。”
面对着产生动摇、即将被自己说服的老板，晓婷拿出了面对客户争取项目时的拼劲与执着，看着再度陷入沉思的范霞，她破釜沉舟地使出了杀手锏。
“范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通知夏晨进来一起聊聊吗？他应该在外面等了很久。”
“咋个你连这也给安排好了吗？”范霞显得有些意外，长长地看了晓婷一眼，“行，就让他进来谈谈吧。”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被很快推开。
范霞一度以为走进来的会是个表情略显严肃的小伙子，没料到夏晨的表情看起来甚至还带着些从容与坦然，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范总、赵总，下午好。”他脚步轻快地走到办公桌前，冲着两人谦逊地微笑示意，然后笔挺地站在她们面前。
“你可以坐下聊撒。”范霞提醒。
“谢谢范总，我每天都对着电脑，就这样站着也当是锻炼下了。”夏晨温和回应，站姿虽然端正，脸上却寻觅不到太多紧张或惶惑的神色。
真是了不得的年轻男孩，工作年限不长，却拥有远远超出年龄的气度与淡定！
范霞悄然瞥了晓婷一眼，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将这个男孩带到锦声来了。
“赵总刚和我分享了你的策略，虽然功底稚嫩了些，却很有灵气，据说你和客户这块相处得很顺利？”
“哪里，都是赵总指导得好。”
夏晨前半句，说的是标准行话，但他似乎判断出仅凭谦逊这点，并不足以构成打动她的因素，于是后半句话立刻又紧随其上。
“我对策略很感兴趣，一直也在试着往这方面努力。”
“呃，为啥子？不觉得平时和客户对接、给团队安排工作就很累了吗？”
“那不就只是个传声筒吗？而且根本没得啥子门槛，被替代性也很强，我不想要这样。”夏晨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没有半点飘忽闪躲，“我觉得这份工作，该有更深的专业内涵。”
“说下去，很有意思，我想听。”原先只是带着谈谈看心态的范霞，很快就被眼前这个男孩给吸引了，对方不止口齿流畅伶俐，胆识与思维亦毫不逊色。
“北上广深的广告公司，客户执行是作为复合型人才来培养的。也就是说，除了和客户对接、给团队安排并跟进工作，还需要更大程度地参与到创意里去。”
他不卑不亢地阐释着见解，虽然站在两个女王面前，从容精炼的气度却没为此而被遮盖。
“所以一直以来，也在跟着赵总学习策略，她很乐于指导我。过去在品胜，我和团队关系很融洽，所以也时常参与到创意的讨论和执行中来，今后在锦声我也想继续这样努力。”
已经足够了。范霞心想。已经没有必要再询问与观察下去了。
久经沙场的她，从这短暂的对话里，迅速地作出了判断。
她调整了椅子的方向，将视线完全转向晓婷：“这小伙子没得问题。你不是说要推进运营模式的改革吗？那就从打破资历年龄、单纯从能力和执行力来突破吧！这样也挺好的。”
“谢谢范总。那我明天上午召集总监们到会议室开会好吗？”晓婷竭力维持着从容不迫的外表，实际上却在心里舒了一口长气，感觉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真有你雷厉风行的风格，不过咋办呢？我不就冲着这点，才把你争取到锦声来的嘛！”范霞笑笑，“趁早匡正风气也好，这样我们才能在业务上更心无旁鹜去精进撒。”
正是这看似不经心的一句话，为晓婷致力改革的运营模式，掀起了第一波极具震慑力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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