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旧照片，边缘被磨得微微卷起，看得出来姜如新这些年没少翻出来看。
照片里，姜如新年轻帅气，笑容可掬。一旁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孩童时候的姜十方，约摸四五岁的样子，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女人，就是姜夫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婴儿，笑容明媚，婉约大气，仿若从江南画卷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闻笙小心翼翼捧着旧照片，心尖儿像被羽毛轻轻拂过，眼前一片氤氲。
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前，闻笙其实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走丢的时候太小，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来了，可是看到姜夫人容貌时她的内心还是小小震撼了一下。
怪不得姜如新从第一眼看到闻笙开始，已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和姜夫人年轻的时候至少有五六分的相似。
尤其是眼睛和整体的气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姜夫人的脸上挂着淡然温和的笑容，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牵动着闻笙的心。她以前未曾考虑血浓于水是什么感觉，直到看到这张全家福，她的心在悄无声色之间被融化了。
记得很小的时候，邻居总是开玩笑说闻笙长得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是个美人胚子，跟长相普通的父母不一样。
那时候闻亭书总会笑着说，孩子是隔代遗传，随了奶奶。他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左邻右里也从没有怀疑过这个说法。
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姜如新细心留意到闻笙微表情的变化，主动开口。
“你的母亲叫夏婉汐。”
“我们是留学时候认识的，毕业后她随我回国，没多久我们就结婚。”
“你的母亲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那段时候我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她为了照顾好家里专心当起了全职太太。”
“很快我们有了一儿一女，本该是儿女双全的幸福一家，可惜——”说到这里，姜如新的声音再度哽咽。
姜夫人的离开，是姜如新心底磨灭不掉的伤痛。这些年他很少在别人面前提及她的名字，甚至连这张全家福，也都小心翼翼藏了起来。
他担心姜十方会睹物思人，更担心当年的事会对他造成心理负担。
所以直到现在，姜十方对姜夫人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即使闻笙已经来了江州几年，他因为祝清嘉的缘故也见过不少次，却依然没有认出来。
“夏婉汐，很好听的名字。”闻笙抬眸的瞬间，一双小鹿眼浸着泪水，在姜如新看来跟年轻时候的夏婉汐简直一模一样。
心头又是一阵触动。
“婉婉是在你走丢后第二年离开的，临终的时候，她抓住我的手，恳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找你。”姜如新垂着眼眸，表情复杂。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找回亲生女儿。
可是最爱的妻子，却已经不在人世。
人生终究难两全，不过夏婉汐在天之灵直到女儿被找回来，也能安息了。
闻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打湿的棉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今回想起来，她的成长路上真正陪伴的只有闻亭书。
以前闻笙总是自我怀疑，觉得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母亲才对自己不闻不问。如今才知道，原来她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
当年两人离婚的时候，她才会毫无留恋地离开，甚至没有给闻笙留下只言片语。
即使这样，闻亭书也从没在闻笙的面前说过那个女人的半句坏话。他说的最多的是，阿笙，不要恨你的母亲，她有自己的难处。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每次提及姜夫人的时候，姜如新父子的情绪会比较低落。
见状，祝清嘉上前抱住闻笙的肩膀，岔开话题说，“笙姐，你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从今往后，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护着你。谁敢欺负我家笙宝儿，我祝清嘉第一个不放过她！”
这会儿，站在边上的姜十方也忍不住打破沉默，“嘉嘉，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保护你们，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责任。”
别看姜十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从小被姜如新灌输如何当一个及格的哥哥。当年祝清嘉随着陈兰娟一起来到姜家，他很自然就肩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如今亲生妹妹找回来了，他的这份责任感将会翻倍。
“嘉嘉——”闻笙抓紧祝清嘉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些年，要不是有祝清嘉一直不离不弃陪伴，她险些就撑不下去。尤其在闻亭书意外离开的那段时间，祝清嘉丢下江州的一切飞到到燕京，陪了整整半月看她心情好转才离开。
那一年，祝清嘉几乎每个月都会飞燕京。她总是想着法子红闻笙开心，带她到处散心，直到一年后才慢慢从闻亭书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笙姐，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要是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敢欺负你，给我硬气点怼回去。整个姜家，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别忘了还有我和姜十方，打架记得把我们也喊上！”祝清嘉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地变得湿润起来。
她心疼闻笙的不容易，更感恩她的善良和包容。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两人的感情依然坚定如初，简直就是钢铁姐妹花。
“以后你俩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让十方出面。他是哥哥，有责任保护好妹妹。”姜如新看着闻笙，满眼的宠溺。
这几天，姜如新寝食难安。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不敢相信已经把亲生女儿找到。担心像从前那样，梦醒了一切又打回原状。
担心闻笙难过，担心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更担心她不肯认他这个亲生父亲。
如今看来，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闻笙比姜如新想象的还要勇敢。
虽然今天还没有改口喊自己一声“爸爸”，可是闻笙很努力接受新身份的转变，已经让姜如新感动万分。
相信时间是抚平伤口的最佳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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