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娘的脸色很是难看，愤愤的看了眼吴大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扭着身子进了周家。
“牛大贵的事情你听说了没。”吴大娘压低声音问道。
苏念点头：“听说瘫了。”
牛大娘感慨地说道：“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牛大贵瘫了，她那媳妇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死了。”
苏念面不改色道：“善恶终有报，牛大贵不做人，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
时间一转而过，很快就到了周翠翠出丧这天。
周家里里外外挂上了丧幡，周翠翠的棺木停在了外面临时搭建的灵棚里。
前来的吊唁的人都会上一炷香，上前三鞠躬。
虽是长辈，但死者为大，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苏念和苏幺妹也意思的上了柱香，然后鞠躬。
苏念直起了身子，盯着眼前漆黑的棺木，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浅笑。
天气温度较高，周翠翠被找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腐烂了，她很好奇周家是怎么做到家里没味的。
周家人全都换上了一身丧服，王氏和李氏头上都戴着一朵白花，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却还是强打着笑意招待着前来参加丧礼的乡亲。
李氏直勾勾的盯着苏念：“苏表妹，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呢。”
“不管怎么说，咱们曾经也是一家人，不是吗？”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刻意将曾经两个字咬得极重。
李氏却像是没听懂这话，幽幽道：“既然都说了是一家人，这两天婆母天天做噩梦，怎么就没见表妹上门来瞧上一眼。”
“噩梦啊。”苏念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睛，替李氏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说了，“是梦到周表妹向她求救，哭喊自己死不瞑目吗？”
“不过这也没办法，李师爷是官衙里的人，咱们这些老百姓开罪不起，即使再冤再苦，也只有咽下的份。”
李氏强撑着笑意道：“苏表妹不是认识京城来的贵人吗，难道就不能请他替翠翠做主。”
苏念长叹一口气：“我倒是想啊，但是这人显然更不讲理，难道表嫂忘了那些惨死的大夫了吗？”
李氏背脊一凉：……
躲在门后面的孙氏再也待不住，踉踉跄跄的小跑了出来，在棺木前就那么直接一跪。
苏念眼皮子一跳，亲娘跪女儿，这是想折谁的寿。
其他村民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一幕，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周翠翠的丧礼就不应该在家里办，周家却偏偏要反行其道，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果然是周家人，做出来的事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众人瞪目结舌，无言以对。
孙氏匍匐向前爬了两步，趴在棺木的前段，一边拍打，一边痛哭流涕的大喊。
“我苦命的娃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孙氏匍匐向前爬了两步，趴在棺木的前端，一边拍打，一边痛哭流涕的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你死之前好歹跟娘说上几句话啊，你为什么要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这么走了，让娘怎么活啊，我还不如随你一起去了……”
众人：……？？
还是第一次听说，做娘的要随着女儿一起去了的。
周家两兄弟从旁边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扶着孙氏，劝道：“娘，你别这样，你要是哭坏了身体，让妹妹在地底下如何难安。”
孙氏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这两天你们妹妹天天入我的梦，说她死得不甘心。我这个做娘的，听得心痛啊。”
“你们妹妹虽死得冤，但她也说了李师爷权大，不希望家人为了她开罪了师爷，只希望……只希望苏念能在她出丧的这天诚心的向她认个错，这样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苏念的方向，声音更加的悲痛。
“但你们苏表妹性子那么倔，怎么可能向翠翠认错。”
“翠翠啊，为娘对不起你啊，连你这么点要求都满足不了你。”
苏念神色淡淡，以周家的屎性，会拿周翠翠的丧礼大做文章，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唯一好奇的是，孙氏口中的认错，到底是怎么个认错法。
苏念这么想着，立马就有人替她问了。
“周家婶子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要苏姑娘认错，又是怎样认错，你家翠翠才会安息。”
也许是哭的声音太大了，太长了，孙氏的声音此时是嘶哑难听。
“我也不需要苏念做什么，她只需给我家翠翠磕几个头，真诚的道个歉，再送上一套首饰做陪葬品就行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其实孙氏提出的这两个要求，没有一个是合规矩的。
他们乡下的白事，平辈间是不需要磕头的，除非是晚辈参加长辈的丧礼，才会需要磕头。
再就是这个陪葬品，他们都是贫苦人家，哪里如富人那般讲究，一般人去了，每年能做的就是多烧点纸钱。
还有就是，陪葬品哪里有外甥女准备的道理。
苏念虽然对这个时代丧嫁的规矩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的好糊弄。
她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问道：“敢问舅母，让我送上一套首饰做陪葬品也是周表妹在梦里告诉你的吗？”
孙氏点头：“是。我女儿从来没有享过福，没有穿过一件好看的衣服，也没戴过一件首饰。所以她说她很羡慕那些能够穿金戴银的小姐千金，只希望到了地底下，这个愿望能够实现。”
“而且她很希望帮她实现这个愿望的人是你，因为她说你有钱了，肯定不会在这个上面亏待她，送她的首饰定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苏念很想笑，孙氏这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首饰的事待会儿再说，舅母还不如先给我说说认错的事，我自认自己没有对不起周表妹的地方，她为何托梦给你，一定要我认错，她才会安息。”
苏念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声音不疾不徐，却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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