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铃在集镇内响起，今天有观赛资格的劳役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农活，朝着角斗场进发。
能够观看恶血者厮杀，看罪民惨死刀下，对他们而言是一件极为畅快的事情。
血肉横飞的场面，也成了他们烦闷又无趣的生活中，唯一一点色彩。
即便只是灰暗世界里的一抹血红。
坐在隔间里，李哲坐在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的墙壁边上，听着外头那逐渐暴躁、逐渐疯狂的吼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兽吼。
斗兽是这里的传统开胃菜，通常是由犯事儿的劳役出场，差不多算是公开处刑，让这些观众们好好看看违反规则的后果。
他们通常活不下来，纵使侥幸活下来了，也多半会落个残疾。
在这样一个残酷世界里，残疾就是死神的邀请函。
没有了劳作能力，却依旧会按人头分配劳作任务，一个人的劳作任务并不轻松，尤其是成年男性，他们的指标大多都非常繁重，若是全部推给家庭，就会成为其他人极大的负担。
这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指标，往往会逼着他们被自己的家庭割裂。
有的是无能为力，有的是心力交瘁，有的是痛苦，有的是忿恨。
并不是生性凉薄，而是必须向生存低头。
总之，他们的结局不会比死在猛兽嘴下好多少，不过是一个残忍，一个凄凉。
久而久之，没有人再愿意犯事儿，劳役们没念过书，却能把条条框框的集镇规矩背的滚瓜烂熟。
不仅是防止自己犯错，还为了检举别人，这是他们关键时刻保住性命的唯一希望。
......
外面的吼叫声越发兴奋与癫狂，虽然有黑袍人的担保，但随着时间的逼近，李哲还是开始紧张了起来。
椅子连着桌子一起颤动，李哲不断地抖着腿，接着是有意识的克制，然后又下意识的重新抖动，循环往复。
嘀嗒，嘀嗒，嘀嗒。
两个隔间共用的双开门被拉开，走廊里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E213，E502。”
李哲和E213两人拿着代表自己身份的木牌出门，再度核实一遍后，被两队士兵一左一右分别带领着，前往两边的入场口等候。
重新站在黑铁栅栏前，望着栅栏底部深深插入黄土的尖刺，李哲不断重复着深呼吸，眼睛眨动着，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类似咬嘴皮、掰指关节、解扣子系扣子、来回踱步等一系列小动作。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那个士兵好像还挺好说话的，或许他并不是恶趣味的试探，而是真的愿意放他回集镇，那个黑袍人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存在，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简直是把命交给了别人掌管......
脑海里思绪纷飞，李哲透过栅栏，看着外面一圈又一圈的人潮，鼓着腮帮子不断吐气，吹的刘海阵阵舞动。
然后眼神一凝。
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正襟危坐的人。
他们西装革履，他们波澜不惊，他们坐在那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城里人。’
李哲脑海里突然浮现这样一个词汇。
这些就是所谓的大人物么？李哲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和计划。
比如一会要如何干净利落的杀了E213，比如以后要不要常来角斗场搏杀，比如要不要尝试渡河逃跑，比如......
轰鸣声响起。
有人开启了机关，齿轮拉动着闸门升起，尘土因大地翻动而飞扬。
几乎在同一时刻，力量自四肢百骸涌出。
李哲手持尖刀，脚尖一踩就冲了出去，他此刻只感到体内有无穷力量在奔腾，那充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高声狂啸。
与昨日不同，这一次是他亲自掌控着身体，虽然没有娴熟的杀戮技巧，但却更真切的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强大。
然而力量也确实是能让人冲昏头脑的东西，让李哲升起一股不可理喻的自信来。
一路狂奔着，李哲原本想展现一下什么叫光速拿下，照面时一刀劈了对方的狗头，结果却止步在场中央。
E213手持大盾，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像个王八似的让李哲无从下手，唯有几个小孔帮助他观察动向，却连刀尖都戳不进去。
也就只有觉醒了血脉之力的恶血者，才有力气举起这样沉重的巨盾。
他也不进攻，就这么持着重盾向前压进，将无措的李哲一步一步逼退到土墙边。
“司马秀，司马秀！”
李哲在内心呼唤着，却石沉大海，那黑袍人将力量灌输而来后，就没了声息。
咬牙发狠，李哲扭了个身，朝一旁退去，E213举盾步步紧逼，再一次将李哲逼进墙角后，将盾重重一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退无可退。
望着底端微微陷入黄土的巨盾，李哲逼迫着自己沉住气，握着刀柄仔细观察。
一支矛头从右侧探出，尝试着向他刺来，由于视线受阻，被李哲轻松躲过，然而长矛调转矛头，很快就又再度刺出。
李哲不断闪躲着，方才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已经淡去，死亡的恐惧又一次悄然升起。
冷静，要冷静。压下心里的一切，李哲这样告诉着自己，慢慢找回发散的理智。
望着那根悬在半空、即将再度落下的长矛，李哲拨开眼前碎发，细细回想着刚才E213吃东西时的景象，他可不记得这人是个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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