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长安?”
声音传入李长安的耳中,让他微微侧目。
只见屋子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被一扇侍女图屏风遮挡着。
声音就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在灯火的照耀下,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屏风后面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有四道身影。
李长安有些纳闷。
难道李林甫也是个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尽是废话?
现在这个时候,能走进这里的人,除了他李长安,还能有谁?
不过李长安知道,李林甫这句话,大概是在感叹和不解于他竟然敢于暴露身份叫门的事情。
他的脚步并没有动,就站在门后。
弯腰插手作揖,礼仪一气呵成。
“败将之人李长安,厚颜求见相爷,请相爷治李长安的罪。”
李长安依旧拿着先前叫门时的托词。
屋子里,短暂的陷入到寂静之中。
屏风后面几道人影都像是定住了一样。
没多久,一道出乎意料的爽朗笑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只听李林甫笑着开口道:“进来。”
“喏!”
李长安抬脚,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平稳,缓缓的就走到了屏风后面。
只见屏风后面。
坐在靠窗位置,乃是一位身穿半袖开敞的老者。
眉目之间显得很是硬朗,想来年轻时也是位俊俏才子。
这人必定就是如今大唐右相李林甫了。
坐在李林甫身边,已经在奉茶的则是先前开后门的那个长的蛇鼠一般的幕僚了。
余下两人,则是跪坐在李林甫身后,正在为其按压肩背的俏丽侍女。
两名侍女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竟然是对孪生子。
李长安面目不显,心中却是对李林甫开始鄙(xian)夷(mu)起来。
果然,是个人都想着攀爬权力。
就冲着这对孪生侍女,李长安觉得换成自己大抵也是想的。
李长安在观察场内的人。
李林甫也在观察着他。
皮肤有些黝黑,想来安西的风是不养人的,加之到长安这数千里,一路跋涉不易。
不过根骨底子却是不差,算得上英武之才。
注视着李长安的李林甫,心中给出了第一个印象评价。
随即,他又想到方才要人出去探查李长安今日之踪迹的事情。
不由想到,这厮溜进长安城后,竟然是跑去扶凤阁喝酒听曲去了。
竟然还做了那两首未曾作完的佳作。
李长安的胆子很大。
本事也不差。
才气更佳。
综合起来,这才让李林甫起了要见一见这人的念头。
李林甫很肯定,自己在安西的布置,不是他李长安这么一个小小队副能够知道的。
在李林甫的认识中,李长安之所以从安西逃走,从夏山的手上逃走。
皆是因为六队战败,李长安不想被安西军定罪,所以才要逃跑。
至于为何要来求见自己?
李林甫心中微微一笑。
如今的自己身份几何?
攀附上自己,便是安西都护,也不能拿他李长安做节子。
先前李林甫对李长安就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想要杀他不过是为了掩饰安西的手笔,防患于未然。
李林甫有想过,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李长安,究竟是不是在忍辱负重、做卧薪尝胆之事。
最后,李林甫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如今他权势日渐深重,手下需要更多的有才之人。二来是因为如果李长安当真知道他在安西的手笔,这个时候就是他报仇的最佳时刻。
想清楚后,李林甫不由的开心起来。
稳坐长安,又将要得到一位有才之人。
天下英雄尽入我吾彀中矣!
于是,李林甫抬手抚须:“那两首诗,可曾作完整了?”
要想招揽人手,得要与其交心。
眼看着李长安有投身之意,必定是要大显才能的。
一时间,李林甫大有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李长安稍稍一愣,未曾想到李林甫会如此开场。
他刚刚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最后终究还是将当场杀死李林甫的心思压下。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护卫,最近的护卫也是在已经被关上的门外。
但李长安心中一直隐隐约约,有另外几道目光正在悄无声息的盯着自己。
很显然,已经有更好的报仇办法,李长安并不打算去以死相搏。
此时见到李林甫如此询问,李长安的脸上露出些许羞涩:“回禀相爷,那不过是败将之人酒后胡言而已……”
已经很对不起老李了,不能给人得罪死了。
李林甫听着这话,却是更乐了,顿时大笑了起来。
他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不骄不躁,懂得谦虚,安西确实埋没了你!往后,莫要再提自己是那什么败将之人了!”
相爷竟然如此看重这厮!
坐在一旁的幕僚心中大为不解,说不上来的憋屈。
按照剧本,不该这个时候摔杯为号,叫来暗处的护卫将这李长安乱刀做掉。
事后对外面放出消息,李长安狂妄意图求取功名权禄,被右相拒绝后悍然而起意欲行凶,最后却被右相府的护卫们乱刀杀死。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啊!
幕僚觉得右相是着了这个李长安的道,可右相此时已经明确有了招揽之意,幕僚只能无言以对。
反观李长安,在听到这句明显有抬举之意的话后,却是当即单膝着地。
“卑职无能,未能替相爷守好安西,有罪!”
也不知李长安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激动还是为何。
说的竟然是替李林甫守好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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