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老太太醒来后，看到玉镯激动不已，颤抖着伸出苍老的手，轻轻地抚摸玉镯。亦如六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玉镯时激动。
玉镯还像以前一样，质地光滑微凉，可是抚摸它的这只手，已经不再是当年纤纤如玉的模样。
“奶奶，您想要的玉镯，我给您找回来了。”战寒爵低声说。
战老太太点头，眼眸里闪着泪光，轻叹口气。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有了，给战寒爵和叶凝婠缓慢地讲述：“这是我的初恋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这也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他把它送给我，作为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只可惜，我到底还是辜负了他的这番情意，嫁给了别人，只能把这枚玉镯还给他。我知道，他一生未婚，就是为了信守当年的承诺。当年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生他都只会娶我一人。可是，我却因为家族的缘故，不得不嫁给你的爷爷，这一生是我辜负了他。”
“他定然没有怨恨奶奶，不然也不会一生信守承诺。”叶凝婠宽慰道。
战老太太苦笑，又缓缓道：“当初，我的父亲发现我们的感情十分生气，一个家族没落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我的身份。但是父亲很聪明，没有直接找他，让他离开我，而是用他威胁我。如果我答应嫁给你们的爷爷，父亲就会剁了他的一只手，让他永远都不能作画。我知道画画是他的梦想，如果这个梦想破灭了，他生不如死，我这才狠心离开他，也把这枚定情信物还给他，从此之后互不相欠。
我以为，过了那么多年，他会渐渐放下这段感情，我不敢打听他的消息，直到无意中听闻他一生未娶，孤老终生，那一刻我生不如死。其实生命对我来说，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又没有勇气结束，怕他会生我的气。所以，现在我大限将至，你们不要伤心，这是我所期盼的。寒爵，尤其是你，不要为我伤心、难过，能离开这是师世界，奶奶很高兴，总算可以见他了。”
“奶奶……”
战寒爵握住她的手。
战老太太又虚弱地说：“我这一生虽不圆满，但终究也算幸福。尤其是有你和你父亲两个孩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满足。对你爷爷，我是无愧于他的。不管是将他的女儿视如己出，还是把你和你父亲养育成人，守住战家的这份家业，我都算对得起他，对得起战家。唯一对不起的，只有白云深，所以，奶奶有个恳求，希望我走后，你能把我和白云深葬在一起。我知道，他死后葬在了西山，你是我跟他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我希望我死后，你也能把我葬在那里。可能家族里的人，和你姑妈都不会同意，寒爵，我希望你能帮帮奶奶。”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如愿以偿。”战寒爵向她保证。
战老太太终于露出满意地笑容，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走的很安详。
走之前神志是清醒的，还能很好的交代完自己的后世。
战寒爵看到奶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瞬间的心是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但是想到奶奶所说，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便不敢哭出来。
只是无力地靠在床边坐了一会，眼眸无神地盯着一个方向。
叶凝婠也坐在他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什么都没说。
没有安慰，也没有劝告，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任时光流逝，任落日西下。
良久过后，战寒爵终于回过神，深吸口气站起来，对门外的吴管家吩咐：“通知各家，老太太走了。”
“是，先生。”吴管家从大少爷的称呼，变为先生。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这个战家的大少爷，只能是先生。
战寒爵闭了闭眼睛，握紧叶凝婠的手。
战老太太去世，战家的本家和其他亲友都过来吊唁，让战寒爵节哀。
战寒爵把老太太的后院布置成灵堂，战家的一些老人和老太太的娘家主事的人过来商量葬礼的事。
葬礼自然是要风光大办，这个年纪离世，也算是喜丧了。
他们提出来的要求，战寒爵一一答应，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在战寒爵提出，要把战老太太葬在西山上的事情，遭到战家人的强烈反对。
“你爷爷在墓园，当初选好的墓地也是双人墓地，怎么好端端的要把老太太葬在西山？你爷爷奶奶一生恩爱，死了你还要把他们分开？”
“这是奶奶的遗……”
“叔伯说的对，之前只是看西山风景更好，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原本想着，把爷爷也移到西山，到底还是要跟奶奶葬在一起。”战寒爵正要解释，被叶凝婠轻柔地打断。
打断之后，她冲战寒爵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战家主事的人一听这话，稍稍心平气和些，不过还是说道：“你们爷爷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早就在原来的墓地里躺习惯了。这些年，我们战家也蒸蒸日上，尤其是战氏集团，更是势如破竹，前途不可限量，这都是老祖宗保佑，是你们爷爷在天有灵保佑着你们。所以，还是不要动他的地方。墓地是双人墓，直接下葬就可以，你们也省下很多心。”
“您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我们再考虑。”叶凝婠说。
等叔伯们去休息，战寒爵便蹙眉对叶凝婠问：“为什么阻拦我解释？这件事情我答应奶奶了，就不可能让奶奶失望。他们不同意没用的，我是一定不会让奶奶留下遗憾。”
“我知道，你不可能让奶奶失望，答应奶奶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可是，也没有必要跟本家的长辈们闹翻。”叶凝婠说。
“你的意思是？”战寒爵蹙眉。
叶凝婠道：“你忘了，爷爷不是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冷太太的母亲早已过世，可还一直葬在外面。”
她一提醒，战寒爵想起。
的确，那位一直葬在外面，也因为这件事。当初姑妈和奶奶还发生过纠纷，不过到底被战家其他人严词拒绝，姑妈也因此对奶奶更加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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