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般的黑触猛地向前刺去，贯穿了老人柔软的腹部，拦腰将躯体斩为了两节。
已然没有了生气的尸身从高空坠下，下一秒，又一个崭新的老人站在了高泽的身后。
他冷漠地举起黑色的左轮手枪，只是还未来得及瞄准，一根白色的细线便缠绕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急促的枪声才刚刚响起，远处又有数个身影站了起来。
说实话，不论是高泽还是皇帝，都已经快要杀吐了。
那个山羊胡老人就像夏季的蝗灾一般无穷无尽，杀也杀不完。往往才刚刚倒下一个，第四个、第五个便站了起来。
最令高泽感到绝望的是,他知道老人只是在拖时间，但他却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高泽已经近乎麻木地挥舞着黑触，同时抬起头来担忧地看着天空中的大钟。
他突然想起了高中时代看的某本三流小说里主人公以一当千的情节，当时的他竟然还觉得这很帅，结果但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只觉得像在做麻木而重复的体力活。
“你发现没有，虽然这个老东西的分身挺多，但他的每一个分身的动作都是一致的。”皇帝一边召唤着细线，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高泽微微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失声道：
“你的意思是…这家伙虽然数量多，但只有一个意识？”
“八九不离十。”皇帝冷冷说道，“他应该借助类似于虫巢意识的原理，所有的躯体都由一个统一的意识操控。但这些躯体并没有真假之分，只要还有一人在，这个意识便会一直存在下去。”
“这…”高泽眉头紧锁。
“要想让这个意识彻底归于死亡，就要杀死他所有的躯体。但事实上，这里的每一具尸体，每一滩血肉，都在无时不刻地孕育着他新的躯壳。”
皇帝顿了顿，有些绝望地说道,
“也就是说，理论上而言，只要这个世界还在，我们就永远也杀不死这个老家伙。”
“…”高泽沉默了。
耳边传来一声令人胆寒的异响，高泽抬起头来，只见血红的天空，隐隐有要被再次撕裂的迹象。
所有的老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血红色的天空，异口同声地笑道：
“看吧，第二批新鲜的灵魂即将降临了。不知道这一次的数量，够不够直接把整个钟表染红呢？”
高泽恐惧地看着数道裂口慢慢在空中撕裂，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看着一坨坨的红色气团从摔得四分五裂的尸体里钻出，争先恐后地朝空中的钟表飞去，莫名地想到了一开始老人抽取这片尸骸中绿色的灵魂，创造千脸怪物的事。
高泽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一个想法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团团飘荡的红色灵魂，小声地问道：“你说过,尽管他的身体有这么多具，但意识其实只有一个对吧。”
皇帝愣了愣,答到：“没错。”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高泽的声音变得狠厉了起来,“我们不需要杀死他，我们只需要永远囚禁住他的灵魂，这就足够了。”
“囚禁？”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用什么囚禁？”
“梦中梦。”高泽冷冷说道。
如果把现实和梦境比喻为盒子的第一层与第二层，造梦师与梦魇则是这个盒子第二层里的人。
现实与梦境这两层盒子之间有着一层隔阂，这就是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一般来说，处于盒子第二层的造梦师与梦魇能够在本层里发挥出自己所拥有的权能，而梦魇及少数造梦师还能在现实中施加影响，把他们的力量渗透部分到盒子第一层。
但归根到底，不论是梦魇还是造梦师，他们的力量尽其所能，顶多也只能影响两层盒子。
而梦中梦，则相当于盒子的第三层。
若是将老人带到了梦中梦之中，也就意味着将他转移到了盒子的第三层。
他的权能会随着他本人的转移来到第三层，但他对下一层的影响也会他本人的上升而上升一层。
这也就意味着，处于盒子一层的现实世界会恢复正常，梦魇结界会被转移到作为盒子二层的表层梦境。
这是一个名为梦境的囚笼。
当然，以上的这些，在高泽说出“梦中梦”这一词语之后，皇帝瞬间便理解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高泽，问道：“你从哪里搞来一个梦中梦？”
高泽笑了笑，说道：“我来跟你简单说明一下作战计划吧。”
…
天空大钟的刻度已经被染红了一半。
数名老人挥舞着黑色的羽翼，静静地围绕着钟表，看着一团又一团红色的灵魂飘上来，附着到刻度上，将其染红。
便在此时，他们的耳边传来了轰隆的巨响。
铺天盖地的黑色炮弹向他们飞了过来。
他们冷笑着直面那些越来越近的炮弹，摇了摇头。
终焉钟表无法被破坏，所以老人并不担心。他知道，两人现在只是在无谓地挣扎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陪他们玩玩。
黑色的炮弹撞击在老人脆弱的身体上，并在同一瞬间爆炸。老人们的身躯被炸得粉碎，然后从这些粉碎的躯体中，又重新生长出了更多的老人。
他们全部扇着巨大的翅膀，宛如上天派下的军团般高傲地俯视着一切，眼眸深处涌现着巨大的疯狂。
呛人的浓烟渐渐散去，无数的黑触翻涌而来。
但它们的目标却不是老人，而是径直向缓缓上升的红色灵魂而去。
“没用的。”
老人异口同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触碰到这些灵魂，你的意识就会被带进他们死前的回忆中。你应该体验过的。”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那个让我一直体验死亡的梦中梦嘛。”
高泽感觉视野变得昏暗起来，周围的一切也愈加的扭曲。他强撑着身体，冷笑道，
“老东西，看看你手上的是什么？”
老人们闻言微微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自己的手腕。
只见一条条白色的细线，已经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了他们的手腕处。
“什么时候？！”老人猛地一惊。
“以「支配」之名，将你们两人的意识进行连接！”皇帝大声喊到。
“连接？！”老人的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他已经隐约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根小小的细线，已经把我们的意识连接在一起了哦…我的意识去哪，你就得跟着去哪…”
高泽举了举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腕上，同样缠绕着一根白色细线。他冷笑一声，吃力地说道，
“跟我一起下囚笼去吧，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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