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寂很自然地摆摆手，连同那给他喂食葡萄的美人都一起退了出去，这房中就只剩下了他和郭允明两人。
郭允明这才又开口道：“官家已经决意出兵邺都。”
韩山寂道：“你家陛下不是早有此意吗？”
郭允明道：“那郭威已经领旨，差人送来了印信兵符，即日便要启程前往灵州赴朔方节度使之职。若是如此，官家再要出兵，可又站不住脚。”
其实自从皇帝刘承佑诛杀顾命大臣杨邠史弘肇，大权独揽之后，这郭威一直就表现得很顺服，早先的时候还曾经自请辞去天雄军节度使的职务，到汴京来当枢密使。
枢密使管军事，但是个文官，若是郭威离开藩镇回到京城当这个文官，哪怕这官再大，也是皇帝可以随意拿捏的。偏偏契丹人不识趣，要跑到南边来袭扰，皇帝才不得不继续让郭威以枢密使兼天雄军节度使坐镇邺都。
而郭威也毫不意外地坐大了。
韩山寂笑道：“那郭威既然肯去就任朔方节度使，那不是正好么？但……”他的任务，是在汴梁收集情报，结交权贵，而根本的目的，就是将后汉朝廷搞乱。
他其实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那么看重郭威，就像之前看重符家二娘子那样，但不管怎么样，既然自家的皇帝那么“看重”郭威，那他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给郭威上眼药，穿小鞋。
这个任务并不难，因为汉庭的小皇帝刘承佑这两年很膨胀，就算没有人推波助澜，刘承佑都想着要像南唐那样，把节度使的兵权都收了，建立禁军，把全国的兵权都抓在自己手上。
郭允明还在等着韩山寂继续把话说完，那个“但”字之后就不说了，就更看网文断章了一样。
韩山寂又笑着说：“印信兵符，也不见得是真的罢？就不知那郭威的家人子嗣，尚在汴梁否？”
郭允明一拍大腿，惊道：“这却要遭！”
韩山寂看了看他，明知故问道：“何出此言？”
郭允明道：“那郭威差人交上印信兵符，又道灵州路远，思念家人，恳请官家同意送他家人与他同去，你也知道，我家陛下也是个心善的，已是同意了。”
韩山寂笑道：“他把家人接走，那倒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不过某以为你家陛下倒也不必多虑，这郭威不过一藩镇而已，他交了兵权，远赴朔方，也就不足为虑了。”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听闻磁州、潞州、怀州等地守将，都是他郭氏的部将，这些人，想来应该不会跟他一起西去的吧？”
郭允明道：“这却说不清！不成！某这就进宫禀报官家，这郭威的家人，决不能放走！”
他严肃地看着韩山寂道：“你把这郭威想得太简单了，他不只是一方藩镇，同时也是我大汉朝廷的枢密使，即便他交了邺都的兵权，西去之时，仍旧是可以枢密之令，调动沿途军镇……就如你南朝保大年间，那陈枢密不也调动建剑诸州擅伐福州吗？”
他找出来的这个例证，实在让韩山寂有些无言以对。
但如果汉帝刘承佑和大臣郭威之间的矛盾有可能消除的话，他也会想尽办法为他们制造矛盾的。
这边郭允明刚走，韩山寂就召来一个仿佛阴影中的魑魅魍魉一般的存在，密语道：“这里有一份汉军北上的兵力分布图，一定要想办法交到天雄军节度使郭威手上，告诉他，皇帝现在手握十万重兵，他如果再犹豫不决，必死无疑！不用你们亲自去，郭威在汴梁留有眼线，今夜郭允明会采取行动，你们只需要协助郭威的眼线逃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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