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倒也没有因为柴克宏的玩笑而生气,反问道:“这郭威的檄文中还把我朝视为罪魁祸首,柴统军要某为其润色?”
郭威的檄文中确实提到,皇帝刘承佑不仅为身边的奸佞宵小所蒙蔽,而且南朝处心积虑,离间后汉君臣,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柴克宏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蓄起的一字须,笑道:“以北朝而言,我朝确是处心积虑使其分崩离析,郭威所言不虚。不过嘛,檄文写得再好,也是骂不死人的,既然郭威都这么说了,我等当如其所愿。”
这话,其实就是李懋想说的,不过李懋怎么说也是皇帝,他说话也没有柴克宏这么自由,情报也不止这一份,他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汴京刘承佑御驾亲征,诸卿继续推演战局吧。”
他们本来就是在进行战局推演的,尽管此时韩山寂派往邺都的间谍网已经被破坏了,但他们此前的情报收集已经很详细,尤其是刘承佑的后汉朝廷这边,现在刘承佑到了什么位置,他的圣驾由哪支军队护驾,他指挥的部队又分别由哪些人组成,这些部队的统帅是谁,军械粮草准备得如何,可以说全部摆在了南唐君臣眼前这个沙盘上。
当然,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确,即便到了后世,鹰酱家的间谍卫星遍布全世界,也不可能做到什么百分之百的准确。但在这个时代而言,不会有哪家的情报工作比李懋做得更细致更扎实了。
陈德诚手里拿着一支指挥尺,给大佬们介绍道:
“诸公请看,北朝皇帝虽说御驾亲征,但其御营未到滑州便已停滞不前。其亲领大军分前后左右中五军,五军皆是去年会盟之后从山南东道、安远节度使、威胜节度使、归德节度使、武宁节度使北调的镇军,加上侍卫亲军,战兵不少于六万人。算上辅兵和民夫,当有十万之众。
此时距离邺城最近的是史彦超的龙栖军,该部已至澶州,史彦超部是纯粹的骑兵,其中有三千人马具装的重骑,另有辅兵和民夫万余,全军共两万余人。邺城以南无险可守,史彦超部若全力奔袭,旦夕可至邺城。
同时,慕容彦超部已从齐州西进,该部共有步骑辅兵共计三万余人,其目标是进占博州,避免郭威部东逃。同时,魏国公符彦卿两万步骑已经占据郓州,与慕容彦超部遥相呼应。
还有,北朝的河东节度使、中书令、北京留守刘崇所率何东军三万余人,此次亦奉旨南下,前锋已过辽州,意在围堵,切断郭威向西转进的路线。
至此,北朝已从东、南、西北三个方向围堵邺城,出动兵力总计二十万众。
而郭威控制区域除邺城外,尚有博州、相州、磁州、潞州四地,邺城有战兵三万于众,博州有一万余人,其余三州,每处均不过数千人马,总兵力不超过六万人。此外,邺城北面,定州、冀州均有辽军前哨出没,不排除契丹人会趁火打劫。”
历史上南唐跟契丹的外交关系倒是不错,李璟在位时,李懋上位后和契丹也还保持着外交和贸易往来,但这种关系,还不至于到契丹人会把自己派兵南下的事情通告给南唐。
听陈德诚介绍完战局开始前双方的牌面,李懋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原来的历史上,郭威面临的环境可没有这么险恶。刘承佑杀他全家,还要派人去杀他,但那只是君主的旨意,远远没有这么强大而细密的军事布置。
要说蓄谋已久,刘承佑才是蓄谋已久了。
枢密副使鲍修让叹道:“北朝皇帝这是举倾国之力,猛虎搏兔之势,势必一举拿下邺城。一旦邺城拿下,北朝军中,恐怕再无人敢对他这个皇帝有不臣之心了。”
“势必?”他的长官,枢密使刘仁瞻摇摇头,道:“我看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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