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卢象升错了吗?
一声声苍凉悠远的质问声在付大龙心中不断回响。
不!
被误解被曲解被陷害,那又怎样!
我们汉家的热血儿郎,生来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
哪怕明知必死,哪怕知道血战下去也改变不了这滚滚浊世,也要奋力一搏冲杀到底。
只要他卢象升还能挥得动刀,只要他卢象升还能挽得住弓,只要这千里华夏还有一个敢于怒吼的汉家儿郎,敌军的铁蹄就不能再向前一步!
在付大龙早已沉入剧本情节的心底,袭来一阵卷着炽烈战意的血色飓风!
付大龙双额的血脉跳起,似乎有一腔积郁了四百年的遗憾和愤怒在他心里爆炸燃烧。
他心底一惊。
这怎么还变成体验派了呢!我是方法派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也只是想去看看朱昊在写什么,但在下拜施礼的瞬间,听见了朱昊那句殿中何人,再抬头就好像已经身处在了崇祯元年。
迷蒙和错愕中,付大龙只记得朱昊回望过来的那一眼,一下子就好像把他拽进了剧本中。
就连刚才吹过他耳际的,都是四百年前从煤山上下来的晚照落山风。
真踏马牛比。
付大龙激动到,十个脚趾都在鞋里面抠着鞋底。
感受着心底涌起的壮烈情感,他好像第一次觉得做一个体验派的戏疯子好像也挺不错。
大家都说跟朱昊搭戏非常神奇,能一瞬间就把演对手戏的人也带入了戏,原来他也不信,现在他不信不行。
剧本里的情节付大龙早已熟稔于心。
现在又被朱昊影响得仿佛沉浸在了剧本里的历史中,他本就丝丝入扣的表演甚至被朱昊带得更加精进了一步。
对于表演和艺术有近乎痴迷情节的他,此刻什么都不想顾虑,只想在这种气氛中,像个从前他所不齿的戏疯子那样疯个痛快。
付大龙双目里光芒大盛。
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塑造过那么多的经典人物,他一直是方法派的高手。
还没有谁能让他忘记本心,迷失在自己扮演的角色中。
但是朱昊做到了。
而且只用了一句话,配上一袍晚风和一眼残阳。
那么就让我这个嬴驷来会一会吧。
付大龙眼神里闪耀着精亮的光芒。
戏瘾作用之下,他以前现在和未来,都是那个在排山倒海涌过来的清兵里,身中四箭三刀力战而死的大明将军卢象升。
“陛下。”
“微臣听闻,古时明君圣上无不以爱民如子当做是为君基础。”
“而如今西北灾民蜂起,原因不过是粮食颗粒无收,生活实在无法进行所致。”
“只要陛下以粮谷赈济,帮灾民度过眼下难关,再辅以大军镇抚,流民匪患自然消失。”
付大龙目光灼灼。
他身体里似有属于明末的无尽力量,想要借他口中的台词,重新在世间喷涌。
那是属于四百年前已经吹散在冬天寒风中的壮烈激动。
这台词写得嘿!他真是越读越激动。
付大龙心中无限愤懑,仿佛丹田里有使不完的力量,像火山一样不知疲倦的热烈喷发。
“天下苍生所求的,不过是一碗淡粥三分薄田,会大规模揭竿而起,只是因为就连草根树皮,孩子、女人和老人都不够吃了。”
“如此才在绝望中铤而走险。”
“与其说最初那帮拿起锄头都要打晃的人是叛军是贼兵,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全家都被吃光了的孤魂野鬼。”
“他们只剩最后一口气,绝望游离在这悲惨的尘世间。”
付大龙双目布满血丝,这台词剧本写得的确够顶。
此刻,他仿佛感觉有无数死去的亡魂占据了他的身躯。
那些遗忘尘封了四百年的怨气,在他那身蓝衣的官服下,通过他的唇舌,绝望的嘲讽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大明。
我疯了?
疯了!
疯了但是过瘾!
付大龙双目圆睁,声音犹如秋风荒原上的刀剑和战鼓。
一时间他胸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他这一刻忘记了付大龙,只记得那个热血衷心的卢象升。
“总兵曹文诏带兵进了陕西之后,不仅把叛军击破杀绝,还要把灾区本就受苦受难的百姓也都一并屠戮,致使天下震动。”
“这是何等的残酷!”
“试想今日陕西受灾则陕西黎民竟被官军杀绝,那明年若有其他省份绝了收闹了叛军,其他黎民会不会以陕西为前车之鉴,纷纷出逃或者加入叛军?”
“微臣确实与东林文士关系不浅,但微臣恳请陛下将曹文诏召回京城下狱法办,绝无任何连结东林士人之意,只有希望陛下诛曹以正天下仁义之心!”
看着龙椅上穿着龙袍的崇祯眼神愈发冰冷,卢象升也不管刚才这一番言辞是否能给自己惹来杀身灭门之祸。
他要说,他仍要说,他要替灾民和苍生,替大明的万代基础继续说。
不怕死于疆场的英雄,亦不惧于朝堂之上。
“微臣犯言直谏罪该万死,微臣但死也不足可惜!”
“可这黎明苍生,乃是国家之本!”
“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杀曹止战!”
付大龙舒展四肢,再大殿上稽首而拜。
他心中的热血翻腾,一如历史中那个虽被清兵淹没,大刀杀丢了就夺枪再战,身中四箭也要与敌兵死斗到浑身浴血的卢象升。
付大龙心潮澎湃,炽烈的热血在他的血脉里滚烫。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掌竟有些颤抖,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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