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依旧。
连同好似墨块般的夜色,在广袤的密林中蔓延开来,越发浓郁。
一处狭长的崖坪之下,被雷光勾勒出的几道身影,正坐在地上休息。
细密的雨点被隔绝在外,仿佛无休无止的倾泻声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似乎有人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隐隐坐在主位的卫容玄将目光投向崖坪之外的黑暗,一动不动,沉默无声。
周围几个修士,有的在打坐调息,有的在阖眼假寐,还有的在擦拭着手中的兵器。
无人说话。
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
一个筑基初境,带着七八个炼气后期的手下,又是刻画大阵,又是半路劫杀,围攻另一个带着凡人的筑基修士。
不但没拦住对方,还让对方杀了数人,只剩下三四个有伤在身的活口。
如此结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些颜面无存。
即便修为境界高低有差,又如何?
己方也有筑基在旁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打到这份上,之后是继续追,还是就此打住?
话说拿钱办事,终究不是拿命办事。
眼见不敌,走还不行么?
很可惜,不行。
余下的几个炼气修士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筑基前辈,此行金主,开这个口。
无声之中,久久未动的卫容玄忽然目光一跳,望着黑暗,直起身来,面上扯出一抹诡异笑容。
旁边几人动作一停,心中正狐疑间,也发现何处不对,立刻顺着卫容玄的目光转头看去。
雨幕之中,一道人影缓缓而来,像是生于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声响,停在了三五丈外。
看清来人,几个炼气修士登时面色一变,瞬间亮出了手中兵刃。
就在他们心中惊惧,不知如何行事之时,对面一道话音传来。
“我不想徒增杀孽,与此事无关之人,都走了吧……”林啸说着,目光落在卫容玄身上一直没动。
而那几个炼气修士面上一怔,却没敢露出半点喜色,只是悄悄瞟了卫容玄几眼。
而后者却依然面带微笑,没有作声。
就在此时,那个持弓的汉子忽然目光闪烁,扣在弦上的右手刚要发力,却瞳孔一缩,发现那人人影一晃。
“铮——!”
清秋剑透胸而出,猛地一拔,一蓬血水喷在石壁上,暗红刺眼。
“咳咳……”
当那持弓的汉子口吐血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向后栽去时,旁边几人才回过神来,看着那道好像根本未曾动过的身影,面无血色!
这到底是什么身法?怎会如此之快!
“我也如你一般,曾经天真过……”林啸看着那个缓缓滑下的身影轻声一句,目光慢慢扫过其他几人。
这时,卫容玄轻笑一声,叹了口气。“惧心已生,战意全无,尔等再留无用,且散了吧,若走慢些,提主不动手,我也要动手。”
那几个炼气修士神色骤变,对视几眼之后,也不敢放下戒备,各自手拿兵刃,沿着石壁退了几步,这才运身法,头也不回地冲入雨幕。
待到几人走远,卫容玄才笑道:“提主要和在下撕上一场,直说就是,何必又出重手,又是攻心,弄个碍眼的尸首在这,颇不好看。”
林啸却摇头道:“错了,我的确想放了他们,只可惜,不包括他。”
“哦……”卫容玄故意装作好像明白了什么,“看来也不包括我了。”
林啸答得很诚恳。“没错。”
卫容玄笑意更浓。“提主大人,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吧?”
说着将头一点。“的确,若以寻常筑基初境的修士而论,你能挡下血童老祖、司空忍等等五人,的确手段高绝,实力不弱,只可惜,今天,你该是选错了人——!”
话音未落,卫容玄剑指连点,手腕一翻,一面玄色小旗迎风便长,一把握住旗杆信手一卷,几道真元罡风,裹着道道指劲,飞射而来。
对面林啸纵身飞退,扯开距离,清秋剑雨中横扫,引了一抹雨水,复又一抖。
“铛——!”
一声轻鸣,振出道道剑气水流,迎头便打。
“砰砰砰——!”
剑气指劲撞在一处,没等爆音消散,卫容玄将旗杆往头顶一投,分出青红二气,落在身上,剑指再点,喷薄而出的指劲登时一变,各成水火两色,打向林啸。
清秋剑一收一划,一道水流自脚下无踪而起,盘旋而上,汇雨成屏,护住周身!
“轰——!”
水球炸裂,指劲崩解,数不清的细碎真元炸向四周,打在林木之上,一时间,碎木横飞,罡风四散!
下一刻,一抹红痕抽开碎木罡风,二变四,四变八,化作根根红线,斜斜刺下,钉入土中,向着卫容玄席卷而来。
头顶小旗落在手中,朝天一甩,雨水倒流,打横一抖,卷起漫天流火,烧向万千红线。
“呼——!”
真远碰撞,火势暴涨,仿佛瞬间烧干了周遭水汽,原本缀满了雨水的树叶,登时青烟缭绕,“嘭”的一声,起火爆燃!
仿佛雨水都无法浇熄的遮天烈火中,卫容玄张扬狂笑。
“这‘水火二行旗’,乃是我家老祖,妙心宫掌教所赐之物,就凭你?你拿什么跟我斗!”
言罢运起真元,摇旗一点,漫天火光压在红丝之上,越烧越旺,好像被顶住的巨浪潮头,马上就要决堤而出一般!
就在此时,来自对面的真元抗力陡然一轻,没等卫容玄露出笑容,便见火浪一抖,显出一点空洞,一道人影破火而出,剑锋水光一片,不过那光芒,反而要比自己掀起的滔天烈焰,更加明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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