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才人的房中发现了麝香。”翻捡东西的人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整个正宫翻了一遍。不止是曲承徽的正殿，楚玉所居的侧殿也查了一遍。
和梁柱想的差不多，这宫里的污秽不少。这么一翻找，什么脏东西都出来了。
“楚才人知道吗？”梁柱接过搜查宫人递来的金鼎莲花香炉，从外头看，半点和寻常屋子里的没什么两样。打开了盖子，才能看见里面凝结的麝香颗粒，一个个褐色的小颗粒，黏黏地附在香炉盖子上，要不是这里有懂香料的人，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之前没洗干净的香料，不会多做怀疑。
梁柱拿起来对着日头看了眼。不错，层层叠叠的，想来是用了一段日子了。
“楚才人刚听说，正在屋子里抱着肚子哭呢。听太医说，自从搬到这里之后，他便心思郁结，因此胎像一直不太好。”搜查的宫人眼睛低垂，声音刻板，好像这些话都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半点没有感情。
不过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都不自觉地往曲承徽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件事，自然要禀报承徽。毕竟楚才人是奉旨在正宫养胎，这东西……对了，这东西，是楚才人自己带过来的？”梁柱看见曲承徽身边的一等宫人往这边走近了两步，故意抬高了声音，问那搜查的宫人。
“楚才人说，他们进宫的日子短，东西也少，带不来这么金贵的香炉。这还是原本侧殿里的东西，连里头的香料都是原本的宫人添置。他们是一点没碰过。”
搜查的宫人话音刚落，那边泥塑一般的曲承徽就睁了眼睛，眼含霜剑一般，灼灼向着梁柱等人射来，冷声问道，“怎么，梁常侍是怀疑本宫了？”
“臣不敢。殿下乃是后宫之主，万民之父。臣只是怕，这宫里混杂了宵小，故意借用您的名头，暗害皇嗣。不得已，必要上报陛下，请陛下定夺。不过在此期间，还得委屈您在此等候回信了。”
这时候羽林卫的肖统领也赶了过来。就算她再看不上梁柱，这时候也必要与其站在一处。毕竟这宫里做主的还是皇帝许瑺。
曲承徽若是出了事，那他的承徽之位说不定就要动一动了。
“梁常侍说的是。最近几日宫里和京中都不太平，若是有人借此机会，想要暗害您，也是说不准的。臣等除了要查在宫中杀人的凶手，也担着保护皇家的职责。您身份尊贵，不好轻易移动，还是等梁常侍和臣手下的护卫请旨回来，再做定夺。”
“很好。今日二位的所作所为，本宫记下了。”情势比人强，曲承徽不过色厉内荏，根本不敢真的闯出去，在许瑺面前与人对峙。
毕竟出了小五的事儿，满宫都知道陛下对自己少了分尊重。要是再硬闯被斥责，那他的日子恐怕要更加难过。
到底那堕胎的麝香不是他做的。不怕查。
这个时候，许瑺依旧在白卿的清宴殿。清宴殿里外都被重新收拾规整了，花房的宫人也都被拿下了。不过许瑺还是叫人把奏折搬来了一部分，很有几分在此安营扎寨的意思。
白卿初时不好意思，但看许瑺霸占了自己的书桌，而且越坐月安稳。他也渐渐习惯下来，坐在了另搬来的椅子上，帮着磨墨看书。
“这椅子上是长了钉子？怎么坐立不安的？”许瑺脸皮十分厚，半点不觉得自己占了白卿的地方，只觉得此处极为舒适，身边多个笨笨的小美人也很有红袖添香的意境。甚至开始畅想，自己以后要不要下了朝来这儿算了。左右这些奏章也得来回搬运，不差这一小段路了。
“陛下，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白卿坐得十分不安稳。刚才他不慎往许瑺的奏章上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有人上书参他母亲白静昶，说她结党营私，纵容族人在老家鱼肉乡里。
许瑺当时只在奏章上写了三个字，“知道了”，而后就挑出来扔在一边，也不知要如何处理。
虽然在此之中，许瑺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但白卿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怎么也该回避一二。
“那也没说朕批奏章的时候，就得把朕单独关起来。免得说被后宫干了政。”许瑺故意胡搅蛮缠。她对白静昶因为什么被参，心知肚明。多半还是因着她提议把关中豪族迁到西南的事儿，得罪了人，才受了不少的攻讦。
这件事儿本就是许瑺之前与白静昶通好气儿的，心中自然有偏向。因此对偏的一边也没什么防备，甚至还存了点小心思。想看看白卿会不会关心则乱，然后为了家人，“狐媚惑主”一把。
“陛下莫要说笑。臣也是识字的，依照规矩，就不该知道前朝的事儿。况且、况且刚才还看见了我母亲的名字。”
白卿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眼底满是纠结。他也知道许瑺不傻也不瞎，分得清轻重，不会拿朝事开玩笑。多半又是恶趣味作祟，故意逗弄自己。
可到底，他才进宫几个月，正是念家的时候。一见母亲可能被冤枉，心里更是难受，一时忍不住脸色都变了，眼睛也酸涩了不少。
想当年在家的时候，又何曾被人肆意挤兑、放蛇害人的阵势。
“怎么还要哭了？”许瑺一个侧头，本想变本加厉，再挤兑白卿两句，但见他脸色不好，立时就转了话口，整个人也站起身来，走到白卿身边，弯腰看他的眼睛，“是怕白大人出事？还是说不过朕气哭了？”
许瑺就见了白卿几回，也大约知道他的性子。偶尔逗逗还好，可要真较了真，怕是要掉泪珠子了。
许瑺就算想欺负白卿哭，也不是在这里，在大白天。到底忍不住，温声拿着手帕，轻轻蹭上白卿的眼皮下头，放软了声音。
“你放心，白大人的事儿我一定细查，不叫人冤枉了她。你不喜欢我在这儿看奏折，我以后也就不看。今天本就受了一顿惊吓，又忙活了一回，没歇一会儿又开始哭，这身子恐怕受不了。要不去榻上躺一会儿？我陪着？”
许瑺正在温声哄着，气息喷到白卿耳边，红了一片。结果外头突然就高声来报，说梁柱在楚才人处发现了堕胎的麝香，如今请羽林卫暂时封了正宫的宫门，等着许瑺定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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