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虫子吃的。”
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狼背上响起。
众人仰头望去,少女的杏眸里是一片淡然,但让人看着,就从心底里信服。
一瞬间的怔愣后,有人不服:“你说是就是?那虫子那么小,就算吃土,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对于这个,沈柒就要辩一辩了:“虫子吃土,这个你们自己捻开就能看到,至于它怎么能吃这么多,我告诉你们。”
“第一,它们数量多,以亿计都不足以形容,这个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看得到。”
“第二,它们一出世就有那么大,不是原本就有那么大,那是成长成了那么大,以卵的形式扎根在土里,没人知道它们存活了多久,哪怕是一个月呢,你敢保证它们就不会掏空这片地底?”
谁敢保证?
没人说话。
谁都不敢保证。
若是一个月,那么,他们的族群,还有多少时间能在那片土地上生活?
一时间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起来。
有人提出建议:“再往前走走吧。”
这是还在固执己见?
沈柒挑眉,好嘛,那就走呗。
邬凌皱眉要开口,被沈柒拦下,她朝少年摇头,没必要多说。
现实会摧毁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没有什么言语会比一棍棒来得真实有效。
邬凌摸了摸狼背,翻身上去。
其他人倒是想上狼背,但看到那个掉入深坑的前科,又有些怵,毕竟不是每一头狼都有黑狼那样的洞察力。
有人羡慕的目光顿时朝邬凌看来。
邬凌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沉声开口:“既然这样,叔伯们不放心也是应该的,不如跟在黑狼后面走,会安全些。”
既然怕,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邬凌心底暗嘲,这就是人吧,真是矛盾。
再往前行走,有时候,光是十米不到,就是一个大坑,邬凌在黑狼停下脚步后,直接下地,一铁锹翻开了那个巴掌厚的土壤。
有些洞会浅些小些,但大多数还是又深又大。
跟着的十个人,越看心越凉。
而沈柒和邬凌也在行走的间隙,采了不少毒草。
分门别类的一捆捆扎好,邬凌的背篓放不下了,就放到族人的背篓里。
都是毒草,倒没人生出什么独占的心思。
但问的人不少。
“凌小子,你老是挖这些毒草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不小心食用了,那救都救不回来了。”
邬凌还能摘着瞎玩不成,沈柒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有心想要套话。
她也不瞒着:“这些是我要摘的。”
有人就跳出来了:“这位姑娘,你摘这些毒草做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族里人又多,万一有人误食了怎么办?”
“我说凌小子,你这也不能一昧惯着,总得分个轻重吧,这毒草是能玩的吗,说采就采,还弄这么多。”
说到底,他们就是怕沈柒危害族里。
邬凌低头看了沈柒一眼,见少女神色淡淡,似乎完全不被这些话所影响。
但一想到族人说的什么惯不惯的,他还是有些脸热。
不能让沈柒就这么被误会,不然真碰到那些个多手多脚的,赖到沈柒身上就麻烦了。
“这是沈姑娘专门采了来对付黑虫的。”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就这啊,这些毒草能对付黑虫?”
“真能对付吗?我感觉你们这是所有毒草都拔了一遍吧,这怎么对付黑虫?”
“和艾草一样?可它能渗透到土里吗?黑虫可爬了那么深呢。”
“……”
邬凌听着身后那些声音,脑子里就想起了昨天沈柒和他说的话,话里的那些操作,俱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其实原本的他,也和这些族人一样,愚昧又无知。
面对两人的差距,邬凌原本很失落,但沈柒和他说。
“邬凌,这些东西不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你不会,是因为你没有接触过,如果你有机会教育,我相信你不会比任何人差。”
这一句话能抚平他心里的褶皱,但邬凌知道,褶皱下的那层,仍旧像稀泥一样,又脏又烂。
教育,对他而言多么奢靡。
第一次,邬凌憎恨自己不是壁垒人。
现在面对一群愚昧又无知的族人,邬凌只感觉深深的无力感。
原来吃饱穿暖也不全是人生的追求。
他悄悄拉开了些和沈柒的距离,忍着心里针扎般的疼痛对身后的族人低声解释。
“不是和艾草那样,毒草不靠熏,沈姑娘打算把它们里面的毒性提炼出来,稀释后灌进土里,药水会顺着土壤往下走。”
立马有人兴奋道:“真的吗沈姑娘,你还有这本事?哎,不是,瞧我这张嘴,沈姑娘真厉害!”
沈柒抽了抽嘴角,这夸得真不走心。
“如果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迁徙了,我真不想离开这里,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地方,可也是我们一手一脚建起来的。”
“现在能不走了,当然就留在这儿了,我婆娘她们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
大家都很乐观,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
沈柒咳了咳,这一咳,又把众人的视线拉回来。
“沈姑娘,您这是不舒服?”
瞧瞧,这态度,转变多大。
但,沈柒还真不是不舒服,她是要让他们不舒服。
“这件事,你们别高兴太早。”
大家一愣:“沈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柒眼睛望着前方,无波无澜:“没这么容易的,这些只是设想,要做起来,也很难,黑虫爬得太深,按药水的渗透力来说,多半会不成功,还要考虑土壤的耐受性……”
简单介绍了一通,沈柒最终道:“所以大家也别抱太大希望,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实验都还没做,能不能成功也是两说。”
几句话,浇灭了大家一般的热情,看着沈柒的目光也没那么热切了,甚至有些失望。
他们很多都没听懂,但也知道沈柒的意思,那就是,这件事,不一定能成,而且成功率太低。
邬凌眸子暗沉下来,周身的气息有些泛冷,他寒着声调。
“这件事原本就不和你想干,成功率也不高,你要长期接触这些毒草,本来就对你身体损害很大,有这个心就很好了,要不然我们还是不做这个实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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