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泽抱怨了一通,摆摆手,不言语了。
看来他对人世间还有留恋,不甘心做一只鬼。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香火供奉,说来也可笑。按照他老家那边的习俗,如果死得是未成年人,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也就不必逢年过节烧香祭拜。
这种习俗方宇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仔细想来,或许是为了减轻死者家属的悲痛吧。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每一次的祭拜,都会勾起伤心往事,如同钝刀割肉般痛苦,索性就不去祭奠了。
但肖恩泽却怨念颇大,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有机会投生在一户有钱人家,下辈子当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
“至少看得起病……”
他最后补充一句,扭过脑袋,缩到角落里去了。
第八只鬼名叫蒋琪,人龄26,鬼龄25,死于一场大火。
她生前应该是个爱美之人,死相那么难看,即便是过去了几十年她仍旧不能释怀,因此在众鬼之中,她是最为沉默的一个。
方宇问及她生前的事,蒋琪却讳莫如深,表示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她现在满脸都是烧伤的痕迹,脖子、胳膊、腿部,也有大面积灼伤,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幸而在鬼类们的世界,众鬼都有一种默契,轻易不拿别的鬼类的死相开玩笑。
不过蒋琪仍然感到极度的自卑,她宁愿做一只无人理会的“透明鬼”,至少不用去面对那种震惊或是嫌弃的目光。
与之截然相反,周星是一只十分活跃的鬼,他天生具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性格,对周围的一切总是充满戏谑的解读。
他故意把对方宇“鬼头”的称呼变为第一声,以此占点嘴上便宜。
不管是谁,经过周星这张臭嘴一咀嚼,吐出来的都没有一句好话。因此这家伙在众鬼之中,也是最不受待见的鬼。
“你看我这个死样子像是怎么挂掉的?”
周星举起他那条只剩点皮肉勉强连接着的手臂,还有他那破开的肚皮,流洒出来的肠子,自嘲地笑着。
“被车碾死的?”
方宇猜测。
周星用他的断臂打了个响指,点头道:“宾果!”
“酒桌上一杯接一杯,车轮下一悲又一悲……”
他苦笑着补充道。
“好在我父母死得早,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扭了扭身子,挂在肚子外面血淋淋的肠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既悲惨又有些好笑。
周星看了方宇一眼,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用功的徐福,试探地问:“我看他搓了一两天了,也没见搓出个屁来……”
方宇笑而不语。
周星又道:“鬼头,你真会法术?”
他还是故意把那个“鬼”字念作第一声,也不知是真心想问方宇还是在进行调侃。
方宇仍旧笑而不语,转过身去和最后那只鬼搭话。
“鬼大爷,您今年多少岁数了?”
这第10只鬼,是众鬼之中模样最老的一个。他脸上布满皱纹,嘴巴凹陷,身材佝偻,唯有那双眼睛闪着亮光,炯炯有神。
“我今年108了,呵呵!”
老鬼咧嘴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颗枯黄的残牙。
方宇跟他打听,这老头也不隐瞒,告诉方宇他名叫何阿荣,人龄78,鬼龄30,加起来刚好108岁。他寿终正寝之后,一直享受着子女的香火供奉,日子过得倒还滋润,也不想重新投胎做人,觉得不如做鬼逍遥快活。
“这做人呐,就得经历生、老、病、死,四大痛苦,做鬼多快活呵!做鬼没有痛苦,也没有烦恼,每天过得逍遥自在,只要有香火供奉,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老朽乐呵呵地道,“可是啊,没有想到,自从前几年儿女相继离世,孙子辈就把我这老古董给忘喽!真是不孝呵!”
何阿荣虽说嘴上抱怨,但脸上却仍旧挂着一副慈祥的笑容,看样子并不真心怨恨孙子辈。
与众鬼相比,何阿荣戾气最少,也最为豁达,不论遇到什么事,总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现在也没啥地方可去,就跟着你们,到处瞎转转,呵呵!”
方宇看他年龄大,就问他关于北境鬼蜮的事,这老头皱眉想了会,咧嘴笑道:
“前几年倒是听说过这回事,那时候有位从城里逃出来的游魂野鬼,给我说起过,说一直往北方走,走到那漫天飞雪的地方,有一个专门的鬼城,只有鬼才能进去,呵呵!说呐,鬼城里面有享受不完的供奉!还非拉着我入伙,呵呵!”
“那会我还有儿女供奉着呐,哪里肯跟着他这个孤魂野鬼去什么鬼城,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个地方!这后来呐,又零零散散碰到几个,都是从城里逃出来的,有年轻的也有像我这样的老家伙,他们有些嘴里又提起北方那件事,说得跟个真的一样,呵呵!”
“现在我可相信了!”
何阿荣笑呵呵看着方宇,“一只鬼说有,那不一定有,可是一群鬼都说有,那就一定有!鬼头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是是!大爷您说得对!”
方宇笑着应和他。
“要是真能到那个地方,那就好喽!”
老头子望着虚空,眼睛突然有些湿润,“这整天像个老鼠躲躲藏藏的,真不是鬼过得日子呐!”
……
10只鬼都认识了一遍,方宇心里面有了个底。这些鬼类们,虽说已不再为人,但多多少少还是遗留了生前的一部分秉性。有的鬼活泼开朗,有的玩世不恭,有的执着,有的自卑,各种各样性格的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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