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台吉终于等来个勉强的好消息，张能从垣曲派出的援兵到了。
一哨人马沿着封冻的黄河日夜兼程赶来，路途上摔的鼻青脸肿。
小队长李九成都要累毁了。他的哨长李自明安慰说，你加入时间短不适应是正常的，以后多练练十里地武装越野就好了。
李九成痛并快乐着。以大顺军的训练强度，他不知道全天下还有哪支队伍能比得上，不胜没天理！
另一头张道濬和田见秀商量过后打算御敌于外。
老张去坐镇卫辉；田见秀居中策应，顺便看住玄默的队伍。
李自明的一哨援兵在孟津修整。
主力哈台吉先去迎战洪承畴，骑兵边打边撤，争取时间。
只要能拖到大统领或者谷可成的任意一支人马前来，明军就完了。
大顺军这边乌云盖顶，进入河南的各家农民军却美的鼻涕冒泡，天高任鸟飞。
一个月时间，南阳、汝宁等地处处告急，伊阳、淅川、内乡、郧西、上津、房县、保康诸县陆续被农民军攻破。罗汝才等部正准备由郧阳渡汉水，嚣张到要去打襄阳。
大明各地知县知府“束手无策，上书请死而已。”
顺军骑二师哈台吉也准备“请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牵制个毛线，真汉子就要猛冲猛打！三边总督又如何？他洪承畴是三头六臂还是多长个几把？
哈台吉放下望远镜，抽刀一挥，“杀！”
哨长阿纳库平举腰刀，一夹马肚，带队冲锋。
洪承畴正憋着一肚邪火，洛阳福王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居然一丁点钱粮都不愿给。正好找流贼晦气泄泻火。
“短毛贼好大的名头，如此看也不过是一群莽夫！”
他放下望远镜，传令各处紧守阵脚。
洛阳城头的福王朱常洵也放下了黄金打造的望远镜，一脸悻悻。
“李知府，能不能让洪承畴退回来一些，这太远了看着不得劲儿。”
“……”
河南府知府李日俨无语凝噎。
老李是山西平阳府安邑县盐籍，以盐户身份能拼搏出来不容易。
老家虽然没被短毛贼占据，但李日俨对他们不陌生。因为安邑县紧挨着运城大盐池。
中条山下的盐池周围设立了三大“巡检司”，即圣惠镇巡检司、长乐镇巡检司、盐池镇巡检司。
从崇祯六年开始，若没有短毛贼的认可，那三位巡检活不过半天。盐池早已是对方的囊中物。盐官和县里根本毫无办法。
说来令人唏嘘，李日俨有不少穷亲戚还在熬盐，自从短毛贼扶持大私枭张尽孝霸占了盐池，盐户们的日子却越来越好。盐丁们只要肯干活，每个月纯收入不会少于二两银票。
是的，盐池周边通行的是大顺发行的银票，就那么正大光明的畅通无阻。因为一石粮的时价用银子买是二两四钱三分，用大顺纸钞买最高不会超过一两，傻子都知道该用哪个。
就连安邑县城里流通的纸钞都日渐增多了。甚至知县老爷受贿也喜欢收轻便的纸钞，完全不担心打水漂。
纸钞上面写着“凭票即付”四个大字。付的是什么？面额壹圆的银钞可以随时兑换九二五银一两。至于为啥叫“壹圆”，自然是为还没压铸出来的银元做准备。
质量最好的袁大头，按《国币条例》规定：“以库平纯银六钱四分八厘为价格之单位，定名为圆“，”一圆银币，总重七钱二分，银八九……”其他部分是铜和极少量的锡。
所以大头壹圆银币的含银量是89%，有利可图。估计再过半年大顺银币就可以出来了。
当然可以说从宋代交子到明代宝钞一步到位，人家直接就是朝廷背书的信用货币。奈何朝廷不大讲信用，纸钞最终沦落为白条。
纸钞不是那么玩的，至少大顺坐稳江山后的五六十年内也不敢玩信用币。
虽然是很简单的道理，但时人很少能想到其中包含的重要意义。就算朝堂内外偶尔有那么一两位有识之士，可统治者却不愿那么玩。人家更喜欢无限印废纸。
李日俨很佩服短毛。
只要大顺不倒闭，那张轻飘飘的纸片就能当银子花。而且从粮食购买力上看居然远超过了等价的银子。简直匪夷所思。
李日俨经常偷偷看着家信长吁短叹，“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道变化快。”
他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不包括福王所说的为了观战方便让洪承畴离城近一些再和流贼开打。
“王爷，枪炮无眼，千金之躯不立危墙，咱们还是回去给洪总督预备庆功宴。”
“咦，恁你大爷嘞！他一个南蛮子能打得过短毛贼？可去求吧！”
“……”李日俨目瞪口呆！
……
渑池县附近。
“恁你大爷嘞，跑得真快！”
“这不是官军吧？”
“看旗帜就知道了。”
“我类乖乖！真是大顺军？这是从哪来的？”
两个乡民对着疾驰而过的大顺军指指点点。
一过渑池，道路条件好多了，李自成快马加鞭。
当天“御林军”狂奔一百七十多里，到达洛阳城外时太阳还没落山。
高大的城墙上敌台林立、雉堞连云、城楼高峙，余晖中的洛阳城更显巍峨。
李自成下了马，活动活动筋骨，随手接过亲兵递上的冷馍馍和冷牛排啃起来。
一边啃一边暗暗叹气，这他爸过的是什么日子！堂堂大统领啊，手下红棍级小弟数万，为什么总要“御驾亲征”，真就天生劳苦命？
这鸡毛天气，把脸蛋、耳朵都要刮掉了，哪有待在郑王府里舒坦？
李自成打定主意，等干完洪承畴这一票，他还是坐镇根据地为好，别老是瞎指挥其他大将，给人家一点独立干仗、成长的机会。自己那点臭皮匠水平就不要再当微操大师了。
大统领正吃着硬邦邦的冷馍，亲兵队长范一刀来报，刚刚抓住了洛阳知县。
稀奇稀奇真稀奇，李自成也不吃馍了，赶紧让把人带过来。
知县杨四重也是倒霉催的，他哪能预料到忽然就冒出一队流贼？明明洪总督马上就要胜了呀！
话说洛阳城池在万历初修整过，四五十年下来倾圯至甚。杨四重在崇祯四年上任后很快就募集了几千两银子重新整修，修修停停，两年下来差不多完工了。
今日杨知县出城视察，结果不幸在西门外当了俘虏。
他对大顺更熟了，毕竟老家在壶关县，就是上党长治隔壁，早被对方占领了。
李自成刚和老杨拉呱了几句，范一刀又来报，洪承畴就在城东北方向三里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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