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看不懂眼前这个短毛贼，让人琢磨不透。
他还算是个“流贼”吗？
老吴真想一刀劈开短毛脑袋，看看里面究竟长什么样。大概里面装的是猪脑子？
“大统领，我敬你一杯。家国情怀令人钦佩！”
“吴总兵客气。我爷爷三岁那年就惨死在建奴手里，于公于私我都要砍了皇太极报仇雪恨！”
“咳咳咳……”吴襄差点咳出心肝肺。
短毛当初喝半斤白酒都没醉，这半瓶黄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
“……咳咳，大统领，那个，你看我现在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咱俩既然好不容易见次面，让我见识见识辽军风采吧。咱们打一场，你不是有一万二千兵么，我只出六千，如何？”
“……”吴襄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糊涂。
这短毛到底什么意思？他绝没可能喝多了，那就是真想邀战？他有必胜把握？
李自成把酒杯斟满，开口道：“孤独啊！吴总兵，你能理解我吗？我起兵四年来交过手的明军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遇到的总兵官二三十个，未尝一败，高处不胜寒。我常常想，这样很不好，不只是我飘了，连我手下那帮兄弟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天天嚷嚷着要打进北惊城，活捉朱由检。”
“……”吴襄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自成又说道：“大明九边精锐我打过八个，他们实在稀松平常。所以打建奴之前，我想和天下第一强军辽军切磋切磋。希望吴总兵给个机会。”
“呵呵。”吴襄尬笑，“这就不必了吧……”
李自成一摆手，“吴总兵无需自谦，何况你君命在身，哪能遇到流贼不打就走呢？你也没法向上面交待啊？”
吴襄心说，老子啥时候自谦了？你他马的自信过头了吧，老子虽然没有一万二兵力，八千打六千还怕你？
不过，他一想到谷可成那支骑兵的战术战力，不得不谨慎些。
“大统领，既然是切磋，不如各出一小队，演示一下点到为止？”
“行啊，骑兵、步兵随你选，或者炮兵对决？”
“就，步兵吧，咱们各出三百人……”
李自成一摆手，“我稍微托大一些，只出八十人。”
两人谈妥之后各回本阵。
辽军列阵预防不测不提，顺军这边也把火炮陈列在河岸边。双方都怕擦枪走火，先做好开战准备。
辽军三百人走到河边先排出了三个方阵，顺军八十人排出了……
“散兵线？”吴襄一头雾水，心说这或许是流贼本色？打不过就要跑？
他端起望远镜又使劲看了看，顺军无甲，除了腰间挎着腰刀，身后全背着鸟枪。就这？
随着一声号炮响起，切磋开始。
双方隔着一里地都没急于推进，辽军迅速切换为十个小方阵，顺军的二十多个三人小组提着枪奔跑起来，最后成半圆形包围了辽军。
“这……”吴襄纳闷了。
辽军各个小队选定目标后排着整齐队列压向对手，抽刀举矛张弓搭箭不一而足；顺军原地开始装弹，然后抬枪瞄准。
“吴总兵，你输了。”
“啊？我怎么就输了？”
“你那三百人能承受多大伤亡？”
“五……一百。”
“我那八十人一开枪，对面就会倒下八十个，你说剩下的辽兵会继续往前冲还是掉头跑？”
“啊？这这这，这隔着两百多步呢？我对鸟枪又不陌生，如何离那么远都能命中？就算用最强的弓最好的射手也做不到啊？”
两人叫停切磋。
吴襄给亲兵高志样传话，让他脱下甲胄原地挂起来；李自成给胡逸传话，原地开枪。间隔两百八十步。
“咚……咚！”
两声枪响过后，胡逸气定神闲的背着枪；小脸煞白的高志样捧着甲胄来到繁水桥上。
吴襄和李自成双双下了木台，观察甲胄。
“这……”
头盔上一个洞，胸口上一个洞，老乌龟骤然变色。
“这鸟枪……”
李自成偏头示意，胡逸解下枪捧在手里。
“老吴，这个发火看到没，用的燧石，算小改动，要紧的是这里……”
李自成把枪拄在地上，指着枪口，“看到里面的纹路没？”
老乌龟认认真真端详一番，疑惑道：“这样就可以打的远打的准？”
李自成又拿过一发子弹，“这玩意儿也有功劳。”
“哦？”
吴襄接过子弹看了看，一样的铅弹，只是尖头，周身有槽，底部空心。
李自成笑呵呵道：“是不是很简单？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另外，火药配方也有一点点不同。这种枪我已经装备了一万杆！”
其实大统领警卫队里也只有胡逸那八十来人装备了。
吴襄冷不丁打个哆嗦。远隔两三百步，火炮都打不准的距离，一万枪兵齐开射，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大统领有此利器，何战不可胜？”
“怎么样，吴总兵要不要弃暗投顺？”
“这个嘛……”
老吴有些尴尬，急忙转口道：“大统领光明磊落，就不怕我把这种利器学了去？”
李自成道：“但学无妨，我还可以送你一支做样品。希望吴总兵回辽东后多多杀鞑，也算为我爷爷报仇雪恨。”
吴襄一龇牙，心说快别提你那三岁的爷爷了。
他一拱手，“大统领，吴某服气了。”
随后老吴也不藏私了，拉出队列给短毛操演了一番。
骑兵稍微有些看头。
官军看旗台举双红旗，牵马。
中军举单黑号带，俱至旗堆前，一层站立；举单黄号带，分为二层；举单红号带，分为三层。破空摆列。
敌从北来，放炮一发，擂战声喇叭响，第一层马队单摆开呐喊，各执弓箭枪铳刀牌迎敌。
三冲贼退，鸣金止钹响，收队。
长声喇叭响，点鼓，第二层驰出二十步。
敌复来，放炮一发，擂战声喇叭响，单摆开呐喊如前迎敌。
贼退，鸣金止钹响，收队。
长声喇叭响，点鼓，第三层又驰岀二十步。
敌再来，放炮一发，擂战声喇叭响，单摆开呐喊迎敌如初。贼退，鸣金止钹响，收队。
这差不多就是“三堵墙”了。
其实所谓的“三堵墙”战术，就是明代边军骑兵的一种常用战术，不管是榆林镇还是辽镇，早就有这种战法了。
原版李自成之所以能用出来，不说绝对吧，大概率就是从投降明军那里学来的，并且打出了威风。
从理论上讲，明军各种规章制度乃至战法真的不算差，即便没有戚继光这位耀眼明星也不会落后多少。
只要让小兵们吃饱饭，再按时拿到军饷，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可以令人刮目相看。
然而这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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