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中擦了把汗。
“大统领，我们此次前来是拜会大明旅顺总兵，委实不清楚大顺国的事情。所以，这个，不知者不罪。”
“之前不清楚不怪你们，为何我礼部尚书通报之后仍然如此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自成抬手一指，“这三人论罪当诛……”
高鸿中一惊之下又跪倒在地。
李自成继续道：“……但两军相交尚且不斩来使。我此次是来和你家大汗做买卖，不好把事情做绝。嗯，这样，将三人头顶发辫剃掉，略施惩处。”
曹变蛟等人当即抽出腰刀开始给鞑子刮头。
叶勒慎、瓦尔喀、佟学文疼的嗷嗷直叫，头皮眼见出血了。
张道濬又开口，“你们三人若行跪拜礼，就继续留下谈；若不愿，请回吧。”
瓦尔喀捂着头强硬道：“不跪！”
张道濬冷笑一声，“那就不用谈喽？”
高鸿中急忙站起凑过来给张道濬赔罪，又跟短毛大统领告饶一声，然后把那三个鞑子拉在一边嘀嘀咕咕。
少顷，四人耷拉着脑袋走到大厅中间，腿一弯跪倒，给短毛磕了三个头。
李自成一抬手，“起来吧，赐座！”
叶勒慎、瓦尔喀、佟学文坐下之后拧着脖子瞪着两边暴打过他们的尚书。
高鸿中做了发言代表。
他先请教了下大明旅顺总兵和大顺大统领的区别。
李自成说，皇太极要是愿意交朋友，那我就是大顺大统领，反之我就是大明旅顺总兵。前头杜度和盖州守将不听解释非要把我当敌人，那只能不好意思了。
“……实话跟你说，我原先被逼的活不下去了只能做流贼，现在刚被招安。可是朝廷并不给划拨粮饷，那我总要吃饭呐。所以这个旅顺总兵，其实做不做都无所谓。”
高鸿中揣摩了一下，又问道：“那大统领此次前来真是要做买卖？”
李自成道：“当然。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们随时掏钱我随时给。”
高鸿中道：“做买卖肯定没问题，只是，大统领有没有想过如何跟大明朝廷交待？”
李自成道：“我想你家大汗也不愿就做一次生意，你我长久交易才是双赢局面。那盖州城不是被我打下来了么，监军太监亲眼看到的，我也不好拱手让出。所以这样，盖州城留给我打个掩护，往后除了人口外，你要什么我卖什么，粮食、布匹、火器、战船等等，只要掏钱，一切好商量。”
高鸿中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搞不好大汗或许就答应了。
叶勒慎忽然开口道：“我国有言，铁裤里放屁三年便闻之。即是凡有举动终究能觉察。大统领，你若是真情实意也就罢了，若心怀不轨，掂量掂量后果。”
陈洪范一拍桌子，怒道：“曹尼玛！给老子说话客气点！”
四个鞑子瞠目结舌。这大顺吏部尚书怎么跟个地痞似的，平日也就算了，在你家大统领跟前就这样说话？果然是流贼出身。
高鸿中转念一想，不对劲。陈洪范？张应昌？这名字有些耳熟啊……同时出现不太可能一起重名吧？他们怎么混到短毛手下了？
眼见另外几位尚书又要撸胳膊挽袖子，佟学文急忙站起来一抱拳，“大统领，天色将晚，我等暂且告辞。”
瓦尔喀站起来一指胡逸，朝李自成说道：“进来时他说可以让我们在营里转一转，算不算话？”
“哎呀我透！懂不懂加个敬语……”
曹变蛟要发作，李自成摆手止住，看着瓦尔喀，“我说了，这次来就是和大汗交朋友的，朋友之间没有秘密。看一看军营而已，随便。”
四个鞑子起身，互相瞅了眼，然后同时跪下给短毛磕了个头，这才告退。
他们一走，陈洪范翘起二郎腿，美滋滋道：“大统领，这个吏部尚书我是做不来的，出任个总兵官还马马虎虎。”
张应昌笑道：“快拉几吧倒，别忘了你的刑期还没满呢。想屁吃！”
左光先、艾万年、曹变蛟跟着笑了起来。
李自成开口道：“诸位，这几天想的怎么样？愿不愿意做个从龙之臣光宗耀祖？”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张应昌先说道：“大统领，我年纪不小了，怕是……”
李自成一想也是，老张原历史线在明年就因为惧怕与农民军作战，避而不击，杀民冒功被解职了。回到老家没两年就病卒。
“老张，若有意的话可以去军校待两年，想转文官就去做个知县享享福，能不能做到知府看你本事了。”
张应昌急忙跪倒，“谢大统领厚恩。”
李自成一抬手，“起来吧，咱们大顺不搞这一套。对了，回头给你弟写信拉呱拉呱，告诉他们给朱由检干活没前途。”
他二弟张全昌现在镇守宣府，如果没意外的话，小张很快会因为没拦住鞑子入寇被发配戍边。接着山西巡抚吴甡帮衬了一下，结果小张刚起复没多久被蝎子块拓养坤俘虏了，代贼求抚，卢象升不许……好吧，这次卢象升已经提前离场了，将来的事情都说不准了。
他三弟张德昌原是守备，前几年在河曲围剿王嘉胤时作战不利被削职，现在还在家里做冷炕头呢。
安排完张全昌，左光先也说自己岁数大了，只想养老。
李自成不勉强，随他。
陈洪范哼哼唧唧说做总兵是开玩笑，不过他觉得出任个副营绰绰有余。
李自成说你比李九成、孔有德那些人还牛笔？他们才是个小队长。
“那……要不我转文职算了，先做个知县。”
陈洪范清楚顺军很辛苦，而且做将领也没啥油水，要是连个副营都不给，还不如去地方养老。
李自成道：“回头你先进政务进修学院待半年，考核通过了再说。”
接下来艾万年表示想继续从军；曹变蛟说想问问他叔曹文诏的主意再定。
“……要是家里不同意，那我宁愿继续坐牢，不投顺。”
李自成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路应该自己选。不过我不干涉，你看着办吧。
……
天已经黑了，外面仍然下着毛毛细雨。
岳托听完四位“钦差”汇报，陷入沉思。
那位短毛究竟做的什么打算？要说他是敌吧，人家表示什么都愿意卖，还大方的让参观军营。尤其是后者，双方处在很可能立马开打的关头，居然愿意让对手进营摸底细？完全没道理啊！
叶勒慎几人都说短毛确实没藏私，他们想看什么就让看什么，把整个营地都转了个遍。还随机找对方兵卒们混在一起吃了顿饭，伙食不错。
有闹不懂的人家还给解释，什么火箭、冰雹、热气球之类的，怎么用都讲的明明白白。
连被打的最惨的瓦尔喀都一口咬定短毛就是来做买卖的，非常有诚意。
贝勒岳托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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