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百个挎刀执枪的太监完全不清楚皇上为啥把他们大半夜招来吹冷风，看到院子里终于出来人了，一帮太监停止嗡嗡嗡。
李自成手按腰刀目不斜视，大摇大摆从人群中穿过。
黄太极朝两边挥挥手，“兄弟们，不用送了，早点儿回去睡热炕头上补个觉。”
张献忠、吴三桂等猛男个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抽刀砍人。怎么可能不怕，要是死在这里就亏大发了。
净军们没得到号令，也不清楚这帮锦衣卫是干啥的，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没于黑暗中。
阿黄又走了几步，朝身后瞅了一眼，转头小声道：“短毛，差不多可以跑了！”
李自成也不答话拔腿就跑。
窝巢，阿黄心说原来你也害怕呐，真他吗会装！
净军没有追杀。
一帮夜贼原路返回，无惊无险。
天光微亮时，众人已经坐在热炕头上喝起了胡辣汤。
阿黄招招手，“油条再来两根！”
李自成放下碗擦了擦嘴，“你快少吃点吧，都胖成猪了。”
阿黄笑道：“吃的多干的多嘛！那个，这几天我表现还行吧？能不能重新谈一谈条件？”
“什么条件？”
“鸟克兰一听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不去。朱由检那孩子你抡起三板斧随时能打倒都能善待，为啥偏偏对我这么刻薄？”
“老黄，你误会我了！鸟克兰除了路途稍微远一些，其他真没毛病，一等一的膏腴之地。我怎么可能忽悠你？”
“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
“黄忠六十岁才追随刘备，司马懿七十岁高龄夺权，姜子牙八十岁拜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挂帅，孙悟空五百岁西天取……”
“行了行了，别扯淡，我能活到五十岁就满意了。你就说待遇能不能谈！”
“老黄，说句掏心窝子话，就你爹晚年在辽东干的那些龌龊事都够我把鞑子连根铲平三次了，三年五年铲不平我可以花十年八年，迟早的事，你承不承认？”
“李老弟，等你有余力彻底铲平我，那会儿我都寿终正寝好几年了，你承不承认？”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微妙，屋里其余六七个人大气不敢喘。
罗汝才正想着要不要喷鞑子几句，胡茂祯掀开门帘进来请示巡游活动还搞不搞。
李自成说给小朱留点面子，撤了吧。另外给预计参与人允诺的银子减半发放，没干活当然要扣钱，毕竟是两万人呢，支出去一万银子都够肉疼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胡茂祯领命而去，屋里再次沉寂下来。
张献忠咽下油条看着阿黄，“别立一国作威作福有什么不好？我倒是挺乐意。”
吴三桂点点头，“从沈阳去昆明都要六千多里地，出嘉峪关到鸟克兰也就一万里……”
张献忠笑呵呵，“小吴，要不咱俩相跟着一块儿去？”
吴三桂急忙摆手拒绝，“小弟资历浅，人小肩膀窄，担不起如此重任。”
简直说笑呢，西域万里之外走在半路都要死一半人了，傻子才去送命。小乌龟自认在沈阳城外那一仗足够当投名状，待遇不可能比寸功未立的王朴低。去个鸟的鸟克兰。
李自成不开口，黄太极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又冷清下来。
范文程咳嗽一声，“大统领，你口口声声人人平等一视同仁，回过头就这样把人往绝路上逼？不合适啊。”
罗汝才道：“老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黄太极是什么身份，退一万步讲大统领哪怕提拔我去坐镇辽东都不可能留给他呀！”
范文程道：“此言差矣，你这是把大统领看扁了，大统领高瞻远瞩，志向远大……”
李自成摆摆手止住他们瞎扯淡，要来笔墨纸砚开始手绘地图。
“老黄，西南云贵那边去不去？不过这样你就只能委屈点做个亲王了。”
西南土司多，挺麻烦，李自成本来想让朱由检先迁过去打扫下卫生环境，要是黄太极愿意过去也不错。
“不去！”阿黄回答的干脆利索。
烟瘴之地，东北老铁跑过去水土不服啊。
李自成在地图上又画了几笔，把图往前一推，“这里，你去过吧？兴凯湖周边的北大荒有四千万亩耕地、三千万亩草原，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那帝王蟹多到能把河流入海口都堵死，要用推土机才能疏浚开。缺点么就是夏天蚊子多了点。你做个三五年准备，然后带着六十万人过去开荒……”
黄太极叹口气，“能不能说点实在话？”
李自成把毛笔往桌上一丢，“要么去漠北蒙古那边的北海？苏武牧羊的地方，条件要差一些。”
阿黄干笑两声，对短毛翻了个白眼。
李自成无奈摊手，“让你去鸟克兰做金国国王你不愿意，让你做大顺国平西王、镇东王、扫北王还是不乐意，这就没得谈了。”
黄太极看了眼地图，“我退出沈阳，你我两国继续以辽东边墙为界，我向你称臣纳贡。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辽东边墙”始建于成化年，朝廷对鞑子“犁庭扫穴”后还是不大放心，开始筑墙修堡增置烽火台等等，北至铁岭昌图，南到宽甸鸭绿江畔，一条绵延七百多里的土石长城将鞑子隔绝在外。后来皇太极、顺治、康熙爷仨为保护“龙兴重地”陆续重修的“柳条边”大体上跟“辽东边墙”重合。
对于阿黄的提议李自成当然无法接受。
哪怕大顺二三十年后都不太可能大规模开发吉林、黑龙江等地，那时阿黄早寿终正寝了，那也不能把黑土地送给鞑子养精蓄锐。不然辽东要放多少兵马才能让人省心，搞不好又是个辽饷黑洞。
还有，李自成在全世界抢地盘的时候万一鞑子时不时的跑出来做个搅屎棍怎么办？要说一战把阿黄打死，貌似又不大现实，等己方有那个实力时，人家也不会傻到跟你大决战。
皇太极有底线，李自成也有底线。
“底线？不用再谈了，这就各回各家准备开战吧！”
“我怕你？！”
黄太极撂下一句狠话，当即离开炕头穿衣服穿鞋出门就走。
吴三桂小心翼翼问，“大统领，要不要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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