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诧异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方相跟我无亲无故,我不能要方相的银子,我只要我爹的银子。”
“你爹追随本相也有六七年了,从兵部侍郎到兵部尚书,都是本相一手提拔,你是你爹的独子,怎能说跟本相无亲无故......
实话告诉你,因为打仗的原因,你爹确实拿不出你想要的银子,你今日就算再如何闹,哪怕是把兵部衙门砸了,你爹也还是拿不出银子!
当然,本相知道你不好意思白拿本相的银子,不如这样,本相同你打一个赌,若是你能按照本相的要求去办一件事,完成以后,本相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此话一出。
围观的官吏皆是一怔。
他们显然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方相,竟然会为部下的家事做到这种地步。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钱浩南知道方修是想要替自己管教孩子,将他拉回正途,沧桑的脸庞露出感动之色,并没有开口阻止。
另一边。
钱永却是面露犹豫之色,没有立刻答应。
他很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方相不可能白送给他这个败家子银子!
要想从方相的手里拿到这笔银子,必定不容易!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知道,方相说的没错。
钱府的银子都被他爹拿去用了,就算他再如何闹,也很难闹到银子。
要是真能从方相的手里拿到一万两银子,足够他挥霍很长一段时间。
“你方才不是说,连诛九族都不怕?诛九族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方修看着少年,笑着道。
钱永听见这话,争强好胜的劲头涌了上来,一脸认真的道:“方相要让我做什么事?”
方修眉梢上挑,道:“本相在郊外建造了一座书院,名为明修书院,本相希望你能够在明修书院待满一年的时间,期间不被明修书院的先生逐出书院,便算是完成了本相交代给你的任务,本相亲手将一万两银子送到你的手上!”
“在书院里待满一年......”
钱永眉头微微皱起,陷入犹豫。
“你应该知道,一万两银子,要是你自己去挣,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到,如今本相只是让你去书院待满一年,便给你一万两银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修悠悠道。
钱永知道方修说的是事实,沉默了几息,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道:“好!我答应去明修书院待满一年!”
方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明修书院还要半个月才能建成,这半个月放松放松,之后就得按照书院的规矩办事!”
说到这,顿了顿,正色道:“本相希望你能像你爹一样,做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说到做到!”
“不就是在书院待满一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永一脸自信的道。
“好,回去吧!”
方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辞!”
钱永对着方修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的老子。
“方相,下官......”
钱浩南站在原地,眸子里有晶莹的泪光,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修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悠悠道:“钱永变成现在这样,本相也有责任,当年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办,让你连陪孩子的时间也没有,若是当年能给你一些时间,回家陪一陪钱永,管教一二,也不至于养成这般顽劣的性格......”
“为朝廷尽忠尽责,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钱浩南一脸感动的道:“方相能为下官做到这一步,下官已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方修道:“说这些话,未免生分了,钱永这孩子虽是顽劣了一些,但本质不坏,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曾有过欺男霸女,稍加指引,未来说不定也能像你一样,成为朝廷的栋梁。”
钱浩南听见这话,感激之情迸发,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颤声道:“方相大恩,下官不胜感激!”
方修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本相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闲聊了,半个月后,让钱永来相国府找本相,本相送他去明修书院!”
“下官明白!”
钱浩南站在原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方修点点头,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路过秦兴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他,问道:“听说你最近也在为儿子的事情头疼?”
秦兴言苍老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回方相的话,下官这几日确实有些头疼。”
方修道:“秦永新主动请缨去徽州赈灾,是好事,他之前跟海瑞在青州赈灾过,有经验,这一次再磨练磨练,若是差事办得好,未必不能破格提拔,让他去你的户部做个员外郎。”
秦兴言听见这话,眼眸一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露担忧,道:“下官对他能到什么位置不抱期待,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方修沉默了几秒,道:“为人父母者,大抵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长辈的,总归是要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秦兴言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方相年纪不大,而且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深刻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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