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涅盘
“那就太可怕了。”
老坷叹了口气，紧紧抿起了嘴，显然不想再探讨这个话题。
“返老还童！”
田不满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咔嗒一声，将众人心中的锁打开。
虽然心中震撼，但联想到那些仆人化成的怪物，这个结论虽然显得震撼离奇，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或许比返老还童更为复杂。”
田不满话音一落，众人心道也是。
如果老村长虎朵返老还童了，那装在棺材里的人又是谁。
雪又洋洋洒洒地下了起来，前院的哭嚎声停了下来，转而响起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老坷道：“用哭声送走逝人的过往，再用笑声庆祝他们即将到来的新生。当笑声停止后，一切也都结束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冲天的篝火便在前院中猛然升起，将鹅毛大雪融化成雨。
“走！”
田不满说罢，众人一同往前方奔去。
院子里，木柴高高堆着，正在熊熊燃烧，散发出浓郁的檀木香气。
那口瓮棺便位于篝火最中心，土黄色的瓮身一接触火焰，立刻变得通红。
透过半透明的瓮身看去，一个漆黑的人影正在瓮内拼死挣扎。
人围在篝火旁，一圈又一圈。
他们平静地注视着那道人影，扯着大嘴干笑，露出藏于喉内密密麻麻钢牙。
公子与妇人站在最内圈。
公子神色冷漠，妇人低头抹着眼泪。
砰！
突然，清脆的碎裂声于篝火中心响起。
硕大的瓮身被不知名袭来的巨力撞碎，大块大块的通红破片砰砰砰，四散坠落，像是陨石一般，轰然砸入燃烧正旺的柴堆之中，激起一团团飞舞的火星。
跟一摊烂肉似的老者从中滚落而出，深陷的菊花因为剧烈的疼痛全都绽开了，嘴巴大张，浑浊的双瞳在快速跳动。
他用双手拍打着身上的火焰，滚到空地上，妇人见状嚎啕大哭，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嘶嘶嘶～
类似毒蛇吐信的声音连成一片，数十朵红白相间的血肉莲华一起绽放，肥厚的舌头从喉咙里钻出来，充当花蕊，让人头皮发麻。
“虎朵！”
老坷用南文语大喊一句，公子闻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众人心下骇然，看样子，这年轻公子，就是那老村长虎朵啊！
黄师爷这时灵光一闪。
“难不成说，那糟老头子就是他的儿子！”
“有道理！”
徐争锋开口道：“如果是这样，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不对，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就算老的是小的，小的是老的，那小的也不至于杀老的吧！”
田不满沉声道：“如果说老的还是老的，小的还是小的，互换的，只是他们的灵魂呢？”
“什么意思？”几人还是不明白。
老坷一怔，“你是说涅盘！”
“对，涅盘。”
田不满点头。
这要仰仗之前阅读过的那些佛经，让田不满对佛门奥妙有了一些了解。
根据眼下的情形，以及种种线索分析，似乎也只有“涅盘”能说得通了。
所谓涅盘，即将过往的一切贪嗔痴恶尽皆抛舍，达到寂静、安稳和常在的超然境界。
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涅盘即等同于死亡。
但只有通过灵魂与肉身尽皆寂灭的这一大难关，人才有可能成为佛，而佛才有可能成为真正佛。
尽管田不满对其中的深意还不甚明了，可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眼前发生的种种，不就是在人为制造一场涅盘吗？
父亲与儿子互换灵魂，然后用大火将自己的皮囊与儿子的灵魂一起焚烧殆尽，然后自己坐享其成，成为类似于佛陀一般的存在。
但先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能不能行得通，可即使成功了，那通过假涅盘变成的佛，又该是怎样的怪物？
可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
这对父子的灵魂是如何互换的？
府邸中的仆人又是如何变成的怪物？
如果将一切归咎于众佛相聚而产生的异象，那佛陀们的产生的意志，为何会是此等邪恶难测？
如果问题太多了，那就先验证一个。
田不满让老坷问他是不是在涅盘。
老坷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有些急迫，大声喊出了这个问题。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当初那么善良的一位老友，现在竟变得如此邪恶，竟不惜用自己儿子的灵魂为代价，去寻求那虚无缥缈的成佛之道！
但他的所有幻想，都在年轻公子脸色大变的刹那破碎了。
“虎朵…你！”
刹那间，像是佛陀身旁的护法，化作怪物的仆人们呼啸着，扑杀向众人。
“退开！”
田不满大喝一声，双目炯炯，直面由刺鼻腥气汇聚而成的血涌大潮。
他双手向上一扬，当当当，黑鳞交错碰撞，犹如两条长绳，急速从其袖口飞出，接着排成一道横线，世间最为锋利的刀，直直向前方横切而去。
割麦子！
血泉喷溅！
看着一茬茬快速倒伏在地的怪物，徐争锋跟飞丸儿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田大侠能回到咱大清，说不定靠一人之力，便能拯救一个国家啊……”
徐争锋说罢，飞丸儿低头，蹙眉不语。
眨眼的工夫，大院之内已是遍地尸横，血流如河。
“啊！”
年轻公子，不对，是虎朵。
他大吼一声，转身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倒在妇人怀里的老者就是一刺。
“啊！”
年轻公子，不对，是虎朵。
他大吼一声，转身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倒在妇人怀里的老者就是一刺。
太慢了。
这时，黑鳞狰狞搅成一团，已逼至虎朵的身体。
他的匕首慢了不止一分半分。
可转瞬，连同田不满在内，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一僵。
“怎么回事！”
看着一路摧枯拉朽，此刻却突然停滞在虎朵身后。
只有不到半寸，此刻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疯狂弹跃，却不得前进。
“噗！”
匕首瞬间没入了老者的胸口，浑浊的双眸快速变得清明起来。
望着虎朵的脸庞，目光恭敬又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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