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镇的客栈住满了江湖修行人，奇形怪状的坐在大堂里喝酒吃肉吹水。
苏合只拿到了一间房，香丸，风枕雪都住在这里。
风家姑娘有些怨言，嘟囔着自己从小睡着多大的床，屋子里有多豪气，但眼下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住处。
屋子只有一张床，苏合让给两个姑娘躺，自己夜里抱着桃枝睡地上。
下楼用饭，远离纷乱吵嚷划拳的人们，选了个略微僻静的角落，叫小二炒上两盘菜，炖上一些肉，也叫上一坛烈酒，准备吃喝。
饭菜上来，酒坛盖子刚开封，浓香飘出之际，一个手握木棍，穿着破烂的瞎子来到苏合这边的桌子前站住。
“老人家，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有人。”风枕雪说道。
“没走错，没走错。”瞎子将棍子靠着桌子放下，自顾自坐下，好像跟他们是一路人般。
四方桌子，四边刚好四个人。
瞎子鼻子耸动两下，身子往苏合那边靠过去：“敢问高姓。”
“苏合。”黑袍道医回答简单，不过他摸不清这来路不明的瞎子要做什么。
现在碎石镇里到处都是江湖人，而江湖里的人鱼龙混杂，不乏强盗骗子之流，这老瞎子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苏先生是道医吧，”老瞎子说道：“老朽闻着味道了。”
盲人耳朵鼻子灵验，这一点苏合明白。
“老先生做什么营生？”苏合问道。
“从前在大景的稻浪城当过打更人，后来领着个干儿子离开了大景，浪迹天涯。”老瞎子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你那儿子在哪里？”香丸问道。
“就在楼上歇着呢，也是个瞧不见天光的可怜人，当年我也是瞧他如我这般，才养在身边的，老朽这辈子就希望能让我这儿子，见到世上的景儿，一眼便好。”
老瞎子说话声音不大，让苏合很满意，至少他们的聊天内容不会被人轻易听去，即便现在聊的事情很普通。
“所以你知晓我是道医，来找我帮忙医治你儿子的眼疾？”苏合自顾自吃起菜来：“可能让你失望了，接个断肢尚可，眼睛这种采光的部分，我可治不了，你应该给他求个练眼的门道。”
“大夫过虑了，我并非求您医治，来此荒原，不过听闻有夜灯照天，那大景国宝之灯，或许可赠我儿子光明。”
也是个来寻灯的，那么就是对头了。
没有帮着对头做事的，苏合认为双方的聊天已经到头了。
“那您老来我这里，更是错了，我身上可没有大景的灯。”苏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要撵人走。
风枕雪与香丸也各自开吃，看着古怪的老瞎子，觉得这人确实碍眼。
“苏大夫误会了，”老瞎子又凑近苏合一些，轻声道：“我闻见你身上有多余寿命的味道，想求一点，我那儿子不但眼睛瞧不见，如今命也快到头了，”
“我不求多，半月光阴即可，让我在沙海寻灯半月，若无果，则是天命。”老瞎子表情带了一丝悲苦，但是语气里又有着一些坚韧。
苏合紧锁眉头，看了看同行的两个同伴，不知道老瞎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身上有多余的寿命？寿命怎会多余？”苏合又倒了一碗酒，推给老瞎子喝。
寿命这个话题，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所以这件事必须问个明白。
老瞎子有了酒喝，砸吧两口，继续小声说道：“我闻到了苏大夫身上多余寿命的味道，错不了，就在您怀中揣着呢。”
怀中揣着？这让苏合想到了什么。
现在他怀中除了揣着自己的丹药，就是白天在邪祟面馆里捡到的一个精致小瓷瓶，难道那所谓的寿命，装在一个小瓷瓶里？
“老先生如何知晓这瓶子里装着寿命？”苏合与老瞎子碰碗，互相喝了一口。
“因为从前我认识过一个厨子，那厨子在一个道医身上学会了炸寿水的方子，我儿子能活到现在，全凭当年交易的寿水，可惜太贵了，我买不起，便想得到方子。”
老瞎子开始述说从前的事情。
“所以你就杀了那厨子？”香丸说道。
“没错，我杀了他，拿到了方子，结果却炸不出寿水，修行之途不同，难有结果，”老瞎子叹息道：“今日闻到了寿水的味道，想着苏大夫是个高明道医，能提取寿命珍藏，所以来求。”
“你那方子可在？”苏合明人不说暗话：“拿来交换。”
老瞎子没想到身上藏着寿命的道医，竟然不会炸寿水的方子，犹豫了片刻。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老先生的宝贝被我瞧见了，方子你留着无用，而我刚好有现成的寿水，不如换了，你拿去给你儿子用，今后我若找到窍门，再度相遇，也可赠送一些与你。”苏合表明自己的立场，没有隐藏自己动粗的想法。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拳头就是道理，苏合一身气息压得瞎子身子发颤，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若是苏合实力不如老瞎子，估计这人一定会用残忍手段逼着苏合炸寿水，想想这方子原主人，那个厨子，不就是被老瞎子杀了吗。
不过这些只是苏合的内心论断。
“苏大夫所言有理，这方子我送了，不过你的瓶子得先给我。”老瞎子取出方子，紧紧抓在手里。
苏合不怕老瞎子赖账，先给瓶子也无妨。
现在的他是兴奋的，早前因为两次使用百病缠身，寿命用去六年，如今算是有了找补的方法。
不管这方法有用没用，总归是有个盼头了。
老瞎子拿到瓷瓶，凑在鼻子前又仔细闻了闻，再度确认了东西无误，才放下心来：“至少半年的寿，谢过苏大夫了，咱们有缘再见。”
他喝完残余的酒水，就拿起自己的盲杖，点在地上往楼上去。
苏合潦草吃完一顿饭，快速回到屋子里，拿出鲛人珠照明，取出炸寿水的方子认真看起来。
看完之后，心里吃惊不已，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延寿方式。
那方子上写得简单，开头便说：“万物寿命，皆可炸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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